队伍畅通无阻的抵达宫门,大批朝臣占据在正午门前方,个个着尊贵朝服,六部尚书站在最前头打头阵,后方,则是威风凛凛的侍卫,看上去气势十足。“恭迎北海、沙兴两国使臣造访,皇上已命人打理好行宫,请两国使臣进宫落脚,稍作歇息。”
工部尚书乐呵呵的笑着,抱拳向两国使臣队伍朗声说道。来者是客,在礼数上怎么着也不能太失礼。北海的侍卫稳坐在骏马上,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他们目光炯炯,盯着前方的宫门,打算直接进宫。“且慢。”
一道混杂了内力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保护太子!”
侍卫们纷纷拔刀,戒备的盯着从宫墙上方飞行而出的黑色人影。风瑾墨悠悠然挑开车窗的帘子,原来是他?呵,南宫无忧这是想玩什么把戏?他自然认得夜月,而对方在这会儿现身,必定有所图谋。夜月旋身落地,面无表情的道:“还请两国使臣下马,交出兵器,由我代为保管,方可进宫。”
“放肆!你是什么人,竟敢让我们下马?”
北海的侍卫统领不干了,他们是远道而来的使臣,有什么道理要在宫门前下马,还要交出随身携带的兵器?风瑾墨眸光微闪,这是下马威?有趣,着实有趣。他慵懒的斜坐在垫子上,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并不着急出面,而是打算再看看情形。“这是我国律法,任何人等若要进宫,必须交出兵器,徒步而行。”
夜月没有被北海国侍卫的呵斥吓住,姿态格外坚定,身影挺拔如松,直挺挺立在百官前方,明摆着,如果他们不答应,便不会放他们进入这道宫门。北海国的侍卫被气得双目发红,他们若是下了马,遵从了南商所谓的规矩,岂不是丢了自己国家的威严吗?这种事,没人会答应。不少侍卫悄然紧了紧手掌,已是蓄势待发,那一股股蠢蠢欲动的杀意,在空气里弥漫着,浮动着,许多文官被这些虎视眈眈的侍卫吓得心里发毛,该不会他们要在宫门口打起来吧?这好端端的喜事,可别变成闹剧,那才会真的成为天下笑谈。虽然心里腹诽颇多,可他们没勇气当着夜月的面提出来,谁都知道,他出现在此,必定是受了皇上的准许,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反对意见?方才还面带微笑的文武百官,这会儿一个个好似打恹的茄子,小心脏噗通噗通不安的跳动着,只希望千万别发生什么冲突。“让开。”
北海国侍卫居高临下的盯着夜月,沉声命令。“恕我做不到。”
夜月握住腰间佩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尔等难道不知来者是客,客随主愿的道理吗?这里是南商,既然尔等来到这里,就该遵守我国的律法,还请各位贵客下马,交出手中兵器。”
“找死——”那名统领口中发出一声怒喝,翻身下马,提着刀刃冲向夜月,凶猛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但夜月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只在他提刀砍来时,脚下微微错位,侧身避开了迎头落下的刀锋,刀刃贴着他的面颊而过,寒风瑟瑟,手腕一翻,刀柄重重抵住这名统领的腹部,用力一捅。“噗。”
五脏六腑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碾压,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溅出来,血花溅落在地上,似盛开的傲梅。“失礼了。”
夜月反手将弯刀收回腰间的软带,彬彬有礼的向后退开数步,但这一声抱歉,却宛如一巴掌,狠狠扇在北海国的人脸上,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羞辱,这绝对是羞辱!他们愤怒得双目充血,强壮的身躯在怒火下,微微颤抖,如果眼神能杀人,夜月这会儿大概早已被万箭穿心了。场面顿时变得僵持不下,那股无声的硝烟味,在空气里弥漫着,仿佛即将被引爆的炸弹,随时会爆炸。“既然这是贵国的规矩,我等理应尊重。”
打破这僵持局面的,是一道苍老却和煦的声音,声音的来源之地,正是沙兴国侍卫簇拥着的那辆清雅马车。夜月眸光一转,落在这马车上。张烈挑帘出来,率先下车,脸上挂着一抹笑,似一位和善的长者,“这位大人不必动怒,我等此番前来,是为恭贺贵国国君登基之喜,若引起骚乱,反而不吉,北海太子殿下,您说是这个理吗?”
他不仅给了夜月台阶,也保存了风瑾墨的面子。“不愧是国师大人,胸怀甚广啊。”
风瑾墨邪气肆意的嗓音终于响起,他紧接着从马车内走出,站定在甲板上,艳如烈火的红衣,在阳光下,贵不可言,隐隐透着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气势。“恭迎太子殿下。”
北海国的侍卫纷纷下马,整齐的单膝跪地,齐声高呼道。那声音震天动地,似要刺破人的耳膜。“哇哦,漂亮哥哥!”
糯糯的童音忽然从宫门内传出,一道小小的身影连蹦带跳的冲出人群,猛地扑向风瑾墨,一头栽进他的怀中。北海的侍卫本想出手拦截,却被风瑾墨挥手制止。嘴角弯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抱起怀中许久未见的小人儿:“宝宝,好久不见啊。”
“嗯嗯,人家好想你哦。”
上官玲特上道,双手直接搂住他的脖子,脸蛋还一个劲的蹭着他的面颊,一边吃豆腐,一边表达心里的思念。哎呦,漂亮哥哥的皮肤真的好好,又滑又嫩,好舒服。她满足的笑了,一双大眼睛里,溢满了绿光。风瑾墨背脊微寒,嘴角抽了抽,“呵呵。”
她还真的一点没变啊,尤其是这花痴的性格。看样子,她遭到毒手一事,并未对她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上官若愚在宫中遭到歹人毒手的事,早有探子将消息传回北海,风瑾墨当时本想赶来,却被隐卫拦下,正当他想一意孤行时,又传来她安然无恙的消息,这才让他打消了秘密前来相助的念头。但心里的担忧却未曾减少,如今见到上官玲一如既往活泼可爱的模样,他才总算是放了心。夜月不忍直视的将脸转到另一边,说好的下马威呢?小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如果面前有块豆腐,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头撞上去,来发泄心里的郁闷。不是他做不到主子的要求,而是队友不给力啊。“漂亮哥哥,你有木有想人家?”
上官玲蹭了老半天,才抬起头来,面带期盼的问道,一双眼整个黏在了风瑾墨的脸蛋上,越看越觉得他又变帅了。好想亲几口,肿么办?“当然有,宝宝呢?”
风瑾墨坦然点头,接着反问她。“哎呦,人家每天都有想漂亮哥哥的,真的。”
她用力点着脑袋。“哦?”
一抹兴味儿划过眉眼:“有多想?”
“唔,”上官玲撅着嘴仔细想了想,“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想。”
双手不停张开,像是要拥抱他。风瑾墨倍感满意,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还差不多。”
“嘿嘿。”
上官玲得意的笑了两声,心里美得冒泡。“你娘亲呢?”
他抬眸向宫门前方的艾青石路望去,却未曾见到心心念念的那抹倩影,心里有丝丝失望。她不知自己今日将会到访吗?“娘亲还在睡觉呢,人家带你去见娘亲,走啦。”
上官玲热情的扯着他的衣领,“娘亲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当真?”
她会高兴看见自己吗?黯然的情绪,瞬间高涨,那双黑眸,仿佛被光晕点燃,璀璨如黑曜石,熠熠生辉。夜月暗暗皱眉,下意识想要阻挡他的去路。风瑾墨眸光微转,落在他的身上,眼眸中的笑意被漆黑吞噬,一股危险至极的压迫感,无形的落在夜月身上,刚迈出的脚蓦地停下。不愧是一国太子,仅仅是一个眼神,竟会让他失态!夜月在心里懊恼着自己的不争气。“这位大人,孤尊重了贵国的规矩,你现在是否也该让道了,恩?”
邪肆的尾音危险的上扬,透着些许讥讽,“好狗不挡道。”
“漂亮哥哥你别欺负夜月叔叔。”
上官玲虽然没听懂他的话,但她敏锐的嗅到了风瑾墨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不安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弱弱的说道。那股含着杀意的气息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好。”
他宠溺的笑笑,抱着上官玲,从夜月身旁擦身走过,步伐生风,往东御宫的方向扬长而去。“哼。”
北海国的侍卫倨傲的抬起头颅,抬脚跟上,那名受伤的统领,也在手下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进宫门。夜月用力捏紧拳头,冷眼看着这帮气焰嚣张的家伙,一双眼布满了杀意。“老夫也累了,先行进宫歇息,容后再去拜访贵国国君。”
张烈乐呵呵的笑道,好似没有看出夜月与风瑾墨之间汹涌的暗潮一般,等到北海国的队伍进宫后,他才率领沙兴国的侍卫,跟上去。本该是一次下马威的,却因为上官玲的出现,无疾而终,夜月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又不敢怪上官玲,只能把悲催往肚子里咽,扭头前往御书房,想要向主子请罪。而另一边,上官玲叽叽喳喳的缠着风瑾墨,向他介绍皇宫各处,两人间欢声笑语不断,画面格外美好。“那边就是娘亲住的地方,你看,是不是特别漂亮?”
她踮着脚,指着远处已能隐隐看到轮廓的巍峨宫殿,笑吟吟的说道,小脸上尽是得意和自豪。“恩,很漂亮。”
风瑾墨眸光微暗,看来,南宫无忧却是极宠她的,竟在封后大殿前,便将东宫交给她居住,“你娘她回京后,过得可好?”
明知道她在宫里过得怎样,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问。或许,他仅仅是想多知道一些她的事,哪怕是再小的事也好。“她过得好或不好,还轮不到北海太子关心。”
回答他的,是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风瑾墨脸上的笑容猛地收掉,迅速侧身,便见在后方的花园处,一抹鹅黄的人影,正缓缓走来。白发如云,衣诀翻飞,宛如神祗,尊贵非凡。他勾唇笑了:“哟,二皇子,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一声,南商国皇帝陛下才对。”
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却透着一股子讥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