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东御宫中宫人们大多已回房熟睡,只有掌灯的宫女,还在殿外守夜,上官若愚把上官白哄睡着后,披着一件墨色的大氅,离开厢房。天上朗空弯月,如银河般璀璨朦胧的月光,倾洒而下,巍峨的殿宇下,那排长长的阶梯底部,宽敞的院落,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白纱。“真冷。”
刚从殿门出来,一股冷风就令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娘娘,您这个时辰要去哪儿?”
宫女在行礼后,低声询问。“去把还没回家的小兔崽子找回来。”
她接过宫女手里提着的宫灯,咬牙切齿的说道,妈蛋!上官玲是真打算彻夜不归,和风瑾墨睡在一张床上吗?如果她不去抓人,她相信,以自家女儿的胆量,是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为了保住女儿的名誉,为了不给风瑾墨荼毒幼齿的机会,她决定亲自走一趟。而远在行宫的某位浑身镶金的太子殿下,丝毫不知,在他爱慕的佳人眼中,他的形象恶劣到怎样的地步,若是他知道,大概会为自己的眼光,深感郁闷吧?“要不奴婢陪您一起去?晚上路黑,娘娘可别摔着了。”
宫女殷勤的提议道。“不用了,你继续忙你的事,放心吧,我可没长一张,在夜里容易出事的脸。”
她笑了笑,拒绝了宫女的尾随,没有宫女保护,暗中肯定有南宫无忧的人,她对自己的安全很有信心。宫女没听得太明白她话里的内涵,神色迷茫的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院落。上官若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行宫的方向走。“怎么还不歇息?”
刚经过一条宽阔黑沉的红漆长廊,在拐角处,一抹月牙白的清冷身影,便旋身从半空降落,挡在她身前。那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属于他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住。上官若愚瘪了瘪嘴:“有个不安分的女儿,我能睡得着吗?”
“我已命夜月前去接人,无需担心。”
在她离开东御宫时,隐卫就将消息上报,他便命夜月率先赶去行宫,接上官玲回来。“你动作够快的啊。”
上官若愚意味深长的感慨道,也不知是在说他派夜月出动这事,还是在说他这么快得到消息。“事关于你,不可有丝毫怠慢。”
南宫无忧淡淡启口,平静的语调,却难掩话语中的款款深情。上官若愚被他那双如海深的眸子盯得心跳有些加快,一双眼睛心虚的朝四周不停扫动着,就是不敢去看他。妈蛋!又不是头一回听他说情话,她干嘛还跟个小姑娘似的,面红心跳?敢稍微争气一点吗?敢吗?即使她刻意躲避,但她微红的面颊,怎能隐瞒过他的注视?在这昏暗的光线中,身负内力之人的感官,远比普通人强无数倍。南宫无忧眸中含笑,悄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干嘛?”
某人恼怒的问道,稍微挣扎几下,却没挣脱他的掌心。“今夜月色不错。”
他淡淡道,嗓音润如水,带着缱绻温柔。上官若愚立马脑补了某些不健康的画面,脸上的红潮隐隐有扩散的迹象:“你丫到底想干嘛?告诉你啊,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月色再好,同她有半毛钱关系么?“或许我们可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南宫无忧沉静的双眼忽然间,似有炽热的火光正在跳跃。“卧槽!”
某人吓得花容失色,双手急忙护住胸口,连退数步,“你别过来!”
“……”这场景为何竟让他觉得有些许眼熟?仿佛曾在街头巷尾看见过不止一次!眸子微微眯起,有暗光闪过,他试探性的朝前跨越一步,一股雄厚强劲的压迫感,立即朝上官若愚扑来。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背脊抵住后方长廊的红色圆柱,退无可退。“你不要再靠近了,给我停下。”
妈蛋!为毛她会害怕到心底发毛?上官若愚从背后紧抱住圆柱,警惕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我告诉你啊,你再过来,我就要大喊非礼了。”
“非礼?”
南宫无忧有些失笑,她难道忘记了,这里是何处,她又是何种身份吗?更何况,眼睑轻轻垂下,细长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眼眸里盛满的万千情绪。更何况,他本就没有那样的意思,不过是看她这般激动,想要捉弄她一番。他怎舍得逼迫她去做她不愿意的事?“听说,今日沙兴国国师,曾去东御宫中拜访你。”
南宫无忧口锋一转,语调微凉,眉宇间透着些许孩子气的不悦与浓浓的醋味。上官若愚机械的眨了眨眼睛,“干嘛,难道我还不能见客了?”
擦,见客?她莫名的觉得,这两个字貌似有些不太对劲,怎么有种自黑的即视感?“他交与你一封沙兴国天子的亲笔信。”
他定眼凝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即使明知道,沙千宸与她是表兄妹,是亲人,但他仍旧无法控制,不去吃味,不去嫉妒。“是,咋滴了?”
上官若愚坦然承认,“你不是连这种醋也吃吧?”
她愕然瞪大了双眸,“拜托,他是我表哥,他爹和我娘是兄妹!”
他的思想还能再不纯洁点吗?“他是男子。”
南宫无忧蹙眉道,他自个儿没察觉出,这句话里,带着多少孩童般的固执与幼稚。上官若愚倍感无力,“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再说了,这种醋,有意思吗?你真不嫌丢人啊?”
“不嫌。”
若能让她与其他男子永无来往,他不在乎这些小小的细节。“大神,我真心要给你跪了。”
能把任性的话说到理所当然,全天下,大概也就他一个。南宫无忧眸光忽闪,再度朝前迈开一步,纤细单薄的手臂,忽然抵住她的左侧,身体前倾,几乎将上官若愚整个人困死在他与圆柱之间,温热的鼻息源源不断的喷洒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如和煦的暖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子暧昧。她与他的呼吸,在空中交缠,鼻尖相对,抬眸,便能望入彼此的眼底。他的眼中,是她一人的倒影,窄窄的,满满的,只有她一个。上官若愚下意识屏住呼吸,胸腔里,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仿佛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你……”她的话还未说完,余下的话语,通通被那紧贴上来的凉唇堵住,唇齿间,所能感觉到的,唯有他微凉的体温。她面露怔忡,被南宫无忧突然的举动惊呆了,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连思绪也被一同剥夺掉。这个吻很轻,很浅,仅仅是唇与唇的触碰,却让她心跳失控,脑子里更是晕乎乎的。什么时候结束的亲吻,她完全不知道,只是,唇瓣上,有轻轻抚摸的触感传来,这才将她涣散的思绪重新给拉拢回来。面颊瞬间爆红,如国色牡丹一般艳丽,她迅速将面前的男人推开,恼羞成怒的道:“你丫能提前打声招呼吗?玩什么突然袭击?”
擦,好歹给她一点反应的机会好不好!一抹戏谑的笑意掠过眼眸,薄唇微启:“下次,我定记住。”
“还有下次?”
靠之,这个混蛋!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这么无耻,这么可恨的一面?上官若愚真想一巴掌把他扇到天边去,她暗暗磨牙,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暗涌。南宫无忧见好就收,笔挺的身躯终于挪开,“你是我的,生生世世,只是我的。”
言简意赅的十二个字,却霸道到让人无法忤逆,无法质疑。“哼,我可没答应过这种事。”
某人傲娇的抬起下巴,丫的,她是属于她自己的好么?南宫无忧选择性忽视掉她的回答,手掌再度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夜深了,回寝宫歇息。”
说罢,他拖着她便往东御宫走。“喂,那是我的地盘。”
上官若愚不满的嚷嚷起来。“今夜我没地方可以落脚。”
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口气满是委屈。“你当我是傻子吗?”
堂堂一介天子,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他还会没地方歇息?骗鬼呢!不过,仔细想想,这么说起来,这东御宫貌似也是他的地盘,他硬要去那儿,她还真没理由拒绝。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回到东御宫,宫女远远的就瞧见了由远及近走来的两道身影,当她注意到,帝后二人十指紧扣的姿势后,心里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皇后娘娘真的颇得皇上宠爱啊。这样的荣宠,几乎是每一个女人的奢望。她羡慕的目光,让南宫无忧心情颇为愉快,他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她是他的心头宝,是他此生的唯一。“娘亲。”
刚踏上楼梯,两人就与刚回来的上官玲撞了个正着。上官若愚下意识想要与某人拉开距离,可他却始终不肯松手。“哦~”上官玲口中发出一声了然的感慨,脸上笑开了花:“哎呦,人家好困,娘亲、白发哥哥晚安!”
说完,她立马转身回到房中,还特识趣的把房门给合上,她才不要打扰娘亲和白发哥哥独处呢,打扰人谈恋爱,是不道德的!上官若愚面部忍不住抽搐几下,她这是被女儿关在门外了吗?这是她的房间好不好!这小妮子,该聪明的时候,没见她聪明过一回,可该她傻的时候,她却总不合时宜的机智。“看来,今夜你我二人只能勉强凑合一夜了。”
南宫无忧指了指隔壁的卧房,神色寡淡,但那双深邃幽冷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狐狸般狡诈、戏谑的暗光。上官若愚表情木然,“劳烦你自己下去睡椅子,要不回你的御书房去。”
她的反抗,被南宫无忧果断忽略,伸手点住她周身穴道,把人拦腰抱在怀中,大步流星,步入房间。这一夜,他什么也没做,拥着她,睡在一张床榻上,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