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陈迹依旧在梦乡中的时候,太阳照常升起。劳累了八九天的他,好不容易享受这么一次休沐,可不得睡他个昏天黑地,就像前世的社畜,难得逮到一个能休息的日子,基本上也就在睡觉中度过了。因为赵治的特意嘱咐,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个年轻的贵人颇受自家少君器重,而且前途很是光明的样子。是故平日里对待他也很是尊敬,伺候起来与对待府上主人一般小心翼翼。这不,一大早便有小厮端着早饭到屋外等待,却迟迟不见里面有动静,想是里面的爷还没醒呢。便托着餐盘一直在外候着,怕里面的人起来时却没人服侍,到时候直接告到少君那里,治他们个怠慢不敬之罪。像他们这般入了奴籍的贱人,就算被主家打杀了也没地儿说理去。他们的命,可不比屋里贵人的一根手指头金贵。这种事儿,在这样的豪门大宅里,不知发生过几起了,听也听得多了。所以,没有人傻到会去触这些贵人的眉头,到时丢到乱葬岗,被野兽啃食了,下去了也不得安生!这一候,就直接来到了晌午。托餐盘的小厮,都去厨房换过十余次饭食了,一定时刻保证陈迹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饭。而另一个伺候洗漱的小厮,就一直举着木盆恭敬地站立在门边,不敢有一点儿小动作。几个时辰了,当真是一动不动。木盆边上搭着白毛巾,盆里还放了一瓷杯,几条杨柳枝以及一小碟粗盐。至于洗漱用的温水,会有专门的小厮每隔半个时辰便来小院供应。当然,这水也可直接喝或作冲茶之用。只要陈迹住在这里一天,从早到晚不辍,日日如此。真是奢靡的贵族生活。这是陈迹住到这儿后,每天起来都要感叹的话。“吱呀——”一阵屋门打开的响声打破了院子里长久的寂静。陈迹揉着朦胧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慢腾腾地打开房门。看着正好的日头,享受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舒服地又眯起了眼。对于恭敬地站立在左右的小厮,陈迹一点不奇怪。自他住进来后,便享受到了这般被伺候的待遇。虽然在柳叶寨的时候也有人伺候,却远比不上这边精细。不过以往他早早地就起了,今日等到那么晚倒是头一次。“你们几时来的?”
陈迹问道,看样子这两人是直等了一上午。“回公子,小人们按以往时辰来的,不敢误了公子晨食。”
托着餐盘的小厮回道。陈迹听了,点点头,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在这种封建社会,规矩便是如此,这种入了奴籍的下人,便是主家的私有财产。若是他说了甚么好话或者感谢之类,才是怪事。“洗漱罢,就在院子里好了。”
陈迹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今日天气甚好,在院子里吃饭,再是惬意不过。“喏。”
旁边站着伺候洗漱的小厮听了,立马回了一声。他举着木盆走到石桌旁。走的速度很慢,姿势甚至显得有些不自然,明显是双腿站麻了。这能走路还不摔倒已经不容易了。小厮把木盆放到桌上,把东西都摆放准备好。“公子请。”
弄完以后,他转身对陈迹说道,示意其可以洗漱了。他的声音不难发现有一丝紧张。想来是怕陈迹觉得他的动作慢了,是在刻意怠慢,到时候受到责罚。陈迹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在这点小事上为难人家。毕竟他心理还没扭曲变态到这种地步。将心比心,他还是知道的。走到桌边,用蘸了粗盐的杨柳枝浅浅地刷了刷牙,又用温水漱了漱口,将水吐到一边的树下,牙就算刷完了。伺候的小厮见了,立马往木盆里倒了些温水,请陈迹洗脸。等陈迹完全洗漱完,就利索把东西收拾好,依旧侍立在一旁。“上饭吧。”
陈迹在一石凳上坐下,随口向另一小厮吩咐道。“喏。”
托着餐盘的小厮听到陈迹的话,端着餐盘走到石桌旁,快速将菜都放好,满满放了一桌子。“这晨食和午饭都一起了?”
只见石桌上的饭菜有鱼有肉,还有时令果蔬,开胃羹汤,更有白粥小菜,炊饼馒头,当然也差不了一壶清冽的小酒。实在是丰盛得紧。“回公子,小人不知公子甚么时候用饭,怕饭菜凉了坏了您的肚子,便去厨房换些热的来。适才到了正午,便去厨房准备了午饭来,又想着公子起来时想吃些清淡的,就把晨食也一齐端来了。不知是否犯了公子忌讳,还请公子责罚。”
说着,这小厮低头弯腰,向陈迹躬身请罪。“无甚忌讳,甚好。起来吧。”
陈迹摆了摆手。要是这种安排还范忌讳,他是有多贱哦!“谢公子。”
小厮起身,也站到一旁侍候。陈迹独自吃饭的时候吃得很慢,他向来享受这种安静又自由的时光。慢慢腾腾地,小酌一杯酒,浅尝一口菜,让他觉得很是幸福。这一顿早午饭,他愣是吃了近半个时辰,盘子也近乎都空了。没办法,军营里吃得实在是不咋地,还是囫囵吃得,就求个饱,哪里有今日这般丰盛享受。“你们收拾完且去吧。”
“喏。”
陈迹在这种大环境下,已经迅速堕落了。他极其自然地吩咐下人做事,自己悠哉地踱步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