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他心情复杂得，连下不下手，都犹豫不决。他恨人族，恨不得将圣域那些道貌岸然的尊者，仙人，一个个屠干净，一路屠上九重天。但他毕竟是人。而面前这小子，站在妖人的中心，算是半个人族，看到对方，一种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家。他想家了。十万年了。他想他妻子，儿女子孙，甚至想念座下弟子，奴仆。“前辈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贺长风幽幽说道，手一挥，一套酒具出现在面前。看到酒壶，老头直接呆住了。见贺长风提壶倒酒，水声湍湍，老头心中也随着一起荡漾起来。直到杯中酒满，贺长风双手扶杯，送到了老头面前。“前辈。”

妖族小子不懂规矩，可他是人。他懂人族的规矩。洞穴之中，如死一般寂静。直到一声轻响。“咕嘟。”

吞咽唾沫的声音响起。老头自己都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何等存在，竟也有被凡欲影响的一天。他无奈苦笑，死鼎从地面升起，光泽泛起，死气弥漫。原本囚禁老头的墙壁瞬间化作柔软的沙土，而他十万年没有动弹过的身体，也在此刻得以解放。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接过贺长风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酒水入喉，甘甜醇厚。“痛哉，痛哉！”

老头仰天长叹，好不痛快。这一幕，看得贺长风都感觉到了酸涩。堂堂仙人，被囚禁得连一口酒水都视作甘霖。对方挺可怜的。老头放下酒杯，示意再添。一旁暗中的李雪悄然出现，就要上前斟酒，可却被贺长风拦住。贺长风亲自端起酒壶，为老头倒酒。“想要的，不一定能得到。”

杯中酒满，老头端起，看着酒杯中泛起涟漪的酒水，连手都在颤抖。“这不是前辈一念之间的事吗？”

“那妖族小子可以的，晚辈有何不可？”

贺长风笑着，同样举杯，邀饮。一杯终了，老头放下酒杯，贺长风下意识要再添，可却被老头拦下。贺长风抬起头，看向了对方。正好对上老头那审视一般的眼神。这眼神，仿佛要将贺长风看穿，连同他那些隐藏在心灵最深处的秘密，也要一同刨出来！贺长风内心颤抖着，第一次遇上这么可怕的人。透过对方眼神，自己仿佛能一眼望穿千秋！“他是妖族，妖人不两立，未来大荒和圣域之间，必定有一战，龙族那些家伙，可不会甘心与圣域共分天下。”

“那一战早来了。”

贺长风说道。老者闻声，微微一愣，抬眼看向了贺长风。困在这里十万年，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妖族败了，龙族灭亡，现在的大荒，一部分是妖，一部分是人，还有一部分，不人不妖。”

老者沉默了许久，最后一声苦笑。“没想到大荒妖族已经衰落到如此地步，看来老夫对那妖族小子的寄托还是太高了。”

“不过这下，你更帮不到老夫了。”

“为什么？”

贺长风问道。“因为你是人。”

“老夫要你未来对人族下手，你能做到吗？”

贺长风并未回答。老头还以为贺长风是哑言了。却没想到，对方嘴角竟勾起一丝弧度。这笑意之中，有漠然，有狂妄。“前辈要我杀谁？”

“谁？”

老头没想到贺长风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还是轻笑了一声。“我要你杀的可不止一个人，我要你为我杀上圣域九重天，屠尽那些长生家，不灭宗，你能做到吗？”

说完，老头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要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妖族小子，尚还能一谈，但换作对方，还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我要你杀的可不止几人，几十人，几百人，而是数十亿，百亿，千亿，我要圣域那些道貌岸然的混账，全部死！”

“我做不到。”

贺长风摇了摇头，很果断的道。老者也没过多反应，因为这个答案他早猜到了。“因为那些人，对我有用。”

可贺长风的下一句话，他却没想到。老头看向贺长风，浑浊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错愕。“前辈要杀的，晚辈未来都会一一杀干净，但前辈要屠的，晚辈恕难从命，若是将圣域都屠干净了，圣域对我还有何用？”

贺长风嘴角咧起，笑道。“我知道前辈身上有秘密，但我不关心，我只想和前辈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老头也来了兴趣。他没想到，这后生晚辈，竟有如此可怕的野心。比起之前那妖族小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前辈告诉我名字，我为前辈杀人，作为回报，我要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老头目光一凝。“我凭什么相信你有那个能力？”

“凭什么？”

“哈哈哈！”

贺长风笑出了声。“凭什么？”

“凭这个！”

贺长风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一股可怕的血脉力量，在他背后涌现。一道金光从他体内冲出，化作一头金龙，盘于他的身后。看着贺长风身后的金龙，老头心中也是难以平静。“祖龙！”

他认识祖龙，忘不了对方的气息。甚至，他和祖龙有过一次交手！对方的可怕，乃至十万年后的今天，他也难忘！“可你不是也说了，龙族已经在人族手下灭亡了，这还...”“前辈别着急，还有这个！”

贺长风体内，道道流光交汇，每一道，都是单独的体质。感受着这些气息的纯粹，老头眼底露出震撼神情。“先天道胎！”

“先天识海！”

“先天剑道！”

“先天古仙之躯！”

“天地混沌体！”

“还有...”“五个先天体质...”五个先天！五个先天体质！老头都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这五个先天体质之外，还有一个体质，可怕得连他都觉得有些窒息。光是五个先天体质，每一个拿出来，都代表着一位仙人！只要没有中途陨落，未来至少是一位玄仙级别的存在！他曾经看到过妖孽天才，三大体质融于一体，不过三百岁，就修成大道，晋升玄仙之列。那人，也是他的爱徒，最后将他葬送的那人！可那位震动九重天的妖孽，在贺长风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先天体质也很强弱，对方这五大体质，都是至强！更别说那道自己都无法看破的体质！此人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极有可能冲击九重天历代强者都无法登临的至高境界。大罗金仙境！这小子，乃是天命之仙啊！人族之中的天命，妖族之中的至尊。他清楚，这小子之所以只有归一境界，仅仅是因为环境问题。龙盘浅滩，难以为继。一旦进入深海，那将是翻天倒海，搅得周天寒颤！可就在这时候，一道诡异的邪恶气息，从贺长风体内升起。见状，老者瞬间呆立原地。“魔...魔！”

“你竟还有魔族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