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出来,已经是两刻钟后,苏灵衫站在院中,一动不动。大概是来的早,身上沾染了些许晨露,瞧着有些湿气。楚云歌腰板直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侧妃在守候良久,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
听到声音,苏灵衫迅速抬头,泪水瞬间涌上眼眶。“王妃,你把那个婢女,给王爷留用了?”
她说着,身体下意识向前倾。“她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只是和王妃在江南有些交情,怎么能留在王爷身边伺候?王妃,若是她来日生下孩子,那……那你我的地位,怕是会收到威胁啊!”
“王妃,云歌,我承认从前我做过许多错事,可自从去了京城庄子,我就已经想通,如今我对你并无恶意,我们两个豪门贵女,难道以后就要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给压一头吗?”
这确实是苏灵衫能够说出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楚云歌总觉得她表现的有点过头了,给人一种十分浮夸的错觉。她站在台阶上,不远不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许久后,才避重就轻的说道:“侧妃对自己,难道就如此不自信?”
“你也说了,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又能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苏灵衫一顿,似乎没想到楚云歌竟然会是这种反应。她抿唇,眼珠转的飞快。“可是她是王妃带回来的人,她不仅不知道感恩,还……还勾引璟辰哥哥……”楚云歌继续说道:“就算没有云芝,也会有其他人,侧妃进门时就应该想到,王爷日后的姬妾,定然不会只有一个。”
这话彻底将苏灵衫堵住,她就好像吃了苍蝇,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楚云歌懒懒打一个哈欠:“侧妃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你胳膊上的伤,我会让人进宫请太医,让太医来给你瞧,免得以后留下疤痕。”
说完,她也不看女人的反应,径直转身,朝着屋里去。苏灵衫看着楚云歌的背影,下意识想要跟上,可小桃直接将房门关了起来,她一咬牙,停顿片刻后,从院子里离开。晌午,吃过午饭,楚云歌从后院离开,想去桃翁的医馆试试自己新研制出的药方。正朝着小路上走,不远处突然匆匆忙过来几个婢女,口中不停的议论着。“你说云芝这是何苦呢?非要去给王爷做妾,我看昨夜呀。”
“谁知道,她现在还在前厅跪着呢,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多丢人啊。”
“就是,王妃也不见去叫人起来,不过也是,她可是王妃带回来的人,如今直接上了王爷的床榻,搁谁谁的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在前院跪着?楚云歌心底冒出几个问号,她轻轻皱眉,停下脚步。“谁在前院跪着?”
此话一出,那几个婢女齐齐朝着此处看来,发现说话的人是谁后,面色瞬间惊恐,齐齐跪下。楚云歌走到几人身前,语气疑惑。“你们方才在说什么?谁在跪着?”
为首的婢女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在对上楚云歌的目光后,又迅速垂下。她身后几人面面相觑,沉默一阵后,终于有人说道:“是云姨娘,云姨娘已经在前厅跪了一早上了,到现在还在那里。”
听王妃的语气,难道不是她让莲姨娘跪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云歌抿唇,直接越过几人,大步朝着前厅去。穿过过廊,一个瘦弱的身影就在院落中央,脑袋垂的很低,仿佛马上就要晕倒似的。从两侧经过的小厮婢女不敢抬头,匆忙走着,等到了拐角,才凑到一起议论。她大步过去,见旁侧有一小丫头守着,出声质问道:“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那小丫头明显是才来王府,整张脸上透着生涩与单纯,见到楚云歌,她迅速跪下,磕磕巴巴的开口。“是……是侧妃让我……让我在此处守着,说……说王妃正在休息,不许云姨娘去打扰。”
好个苏灵衫,自己想要整人,把罪责向她身上推是吧?她深吸口气,大步走到云芝身前,声音平静。“起来,回你的院子去。”
云芝缓缓抬头,同楚云歌对上目光,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王妃……云芝……云芝没事,云芝只是想弥补罪过,求得王妃的原谅。”
这番话,惹得楚云歌心烦意乱,她深吸口气,忍下心底想要揍人的冲动,冷笑一声。“既然云姨娘听不懂人话,那就在此处跪着吧。”
此话一出,云芝身体一僵。大概没料到楚云歌会这般说,她轻轻抿唇,手指抓紧了衣衫。楚云歌真的不再劝,她扭头,从厅内离开。女人脚步平稳,走的又快又急,在上马车后,整张脸迅速暗沉下来,抓起旁侧茶杯丢了出去。车里发出“嘭”的一声响,车夫眼观鼻鼻观心,佯装什么都没有听到,手忙脚乱的套着马。小桃愤愤不平:“一个个的什么人嘛,都上赶着来欺负王妃是吧?来了一个又一个,真把我们当软柿子捏?”
两刻钟后,马车停到医馆门前,楚云歌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掀开帘子进去。桌上依旧是四套茶具,桃成朝着门外看一眼,顺口道:“王爷今日没同王妃一起?”
楚云歌一顿,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到桌边,轻轻应了一声。殊不知这一切动作都被桃翁看在眼中,小老头轻轻摇头,露出个无奈的微笑。桃成拿着一本医书过来,指着其中做了记号的几页说道:“我昨天夜里把这几本书翻了翻,上面记录的内容,有和这次瘟疫症状十分相似的,云歌,你看看。”
这本医书上有些图画,楚云歌侧目过去,刚看了几眼,思绪就缓慢飘远。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夜璟辰昨夜说的话,一遍又一遍,仿佛男人就在自己的身前似的。这件事,她真的做错了么?她明明不喜欢夜璟辰,可为什么心中会觉得气愤?还有喜欢……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