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小孩轻轻点头，朝着床榻上躺去，目光有些无神。看着眼前的场景，楚云歌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股闷闷的气息，怎么都呼不出来。她回头，冲着身后人吩咐：“这几天可以适当的给孩子们吃点有油水的东西，不要太多。”
汤药一喝下去，就会和身上的病产生反应，如果只吃些白粥，身体一定会吃不消。“是。”
把一切都处理完，楚云歌又给孩子轻轻盖上被褥后，才悄悄离开。出了隔离区，她下意识朝着天空看了一眼，心情有些沉重。夜璟封轻飘飘的看她一眼：“还未曾吃过早饭吧？”
听到这句，楚云歌的肚子当真配合的叫了几声。原本到嘴边的拒绝话语，这下再难说出来了。夜璟封到底是皇子，从小养尊处优，所以带楚云歌去的酒楼，也是整个京城最繁华最著名的酒楼。看着眼前的阵仗，楚云歌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方才那个同孩童温柔说话的男人逐渐烟消云散，最后剩下一个尊贵的皇子身影。“云歌，你想吃什么？”
见楚云歌有些心不在焉，夜璟封抬头，主动问她。她摇头说道：“随便吃一点吧。”
虽然说了这话，但还是浩浩荡荡上了一桌子菜品，楚云歌盯着看了一阵，有些食不下咽。她不明白，为什么方才还在劳心劳民的男人，转瞬又在这样的地方铺张浪费，难道一个人，真的有两副面孔么？“云歌，不喜欢吃么？”
夜璟封声音温柔，轻轻询问出声。楚云歌回神，飞速摇头后，声音顿了顿。“没有，只是没胃口。”
男人的动作收敛几分，他轻轻叹一口气，似乎有些担忧。“三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这次回京，在后宫和前朝，闹出了轩然大波，不知事态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
楚云歌没有接话，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菜。男人继续说道：“我听说……今日清晨，丞相大人就进宫，说京城孩童瘟疫与朝中官员的孩童瘟疫都十分严重，既然我接受了京城中孩童瘟疫，就让三皇子接受朝中官员孩童瘟疫一事。”
“云歌，丞相大人他……”突然扯到这件事上，楚云歌抿了抿唇。通过丞相和夜璟辰的耳朵目染，她对政治有种异于常人的敏感。意识到夜璟封是在试探自己，她抬头，同男人对上目光。“大皇子，如今我已经嫁到了璟王府，近几日也不曾回过丞相府，我父亲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不知。”
“不过瘟疫确实严重，如果大皇子和三皇子可以分工合作，似乎也不错，起码可以提高效率。”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着，逐渐变得警惕起来。今日这一试探，在楚云歌的心里，夜璟辰彻底失去了她最初的信任。在京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是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每一个，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大皇子，我吃饱了。”
她起身，朝着男人拱手，转身，朝着门外出去。夜璟封坐在原处，看着女人越来越远的身影，拳头逐渐收紧。从酒楼出来，楚云歌的脑袋闪过一阵白光，有些体力不支的眩晕。她在墙壁上撑了撑，胳膊没有什么力气。“姑娘，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她回头，一个年轻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双眸中夹杂着担忧。这男子大概二十上下，一身青色衣袍，没有过多的刺绣花纹。眉目柔和，整张面庞透着楚云歌从未见过的温润，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后天模仿不来。“谢谢，我没事。”
楚云歌冲他浅浅微笑，想要站直身子，脑子里却又眩晕一瞬。男子想要伸手扶她，随即意识到不妥，收回手臂，询问道：“用不用帮你和家里人通报，你的状况，似乎不太乐观。”
女人强撑着向下走了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到了楼梯上。此刻街上正是人潮汹涌，她撑着下巴，盯着来往行人的脚看。男子被她这动作吸引目光，走到她身侧，出声道：“姑娘，你这是？”
楚云歌对这人有种莫名的好感，她朝着人潮中指了指。“你看，人们总是用对方的穿着打扮来评判他的身份，其实从鞋子上就能看出差别。”
“有钱的人，穿的都是靴子，有些的鞋底甚至还是用玉璧做的，普通人呢，穿的就是普通的鞋子，只是用棉布做的，再有次者，穿的就是茅草编制的鞋子。”
男子似乎对她这番话很感兴趣似的，也跟着去观察行人的鞋子。楚云歌继续说道：“如果天下人都穿同一种鞋子就好了。”
“都穿同一种鞋子……”男子喃喃出声。“这怕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只要有利益往来，就会有一部分人获得财富，那鞋子，自然而然就会与众不同，可倘若没有利益往来，社会又该如何运转？”
一番话，几乎让楚云歌瞬间清醒。她下意识回头，盯着男人看了好一阵，这男人似乎有些害羞，询问道：“姑娘在看什么？”
“没什么……”楚云歌摆了摆手。“只是觉得……你似乎和京城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姓沈，单名一个越。”
“沈越……好名字呀，我叫云歌，很容易和你成为朋友。”
听到这话，男子略微一顿，面上露出些欣喜却又不解的微笑。只用这样……就可以成为朋友吗？楚云歌抓着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她笑容晏晏，看起来十分明媚。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从胸口涌上，沈越觉得手心有些热，在楚云歌收回自己的手后，他还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女人缓慢说道：“你说，这普天之下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到底是在追求什么呢？”
沈越收回目光，指尖在手心揉了揉。“书生追求功名，农夫追求收获，只是这些罢了。”
功名和耕耘所蕴含的内容太深刻，楚云歌不自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