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容小小的身躯向后退了退,有些胆怯的抬头。韩润之见状,出声安慰道:“小容,别怕,这位是璟王妃,是好人,不会伤害我们的。”
听到这话,小孩总算放松下来,乖巧的点了点头。楚云歌把草药放在手心,揉搓成圆球后,丢进了那个有些像小灯的东西。浓烟逐渐升起,她把小灯放到了韩容的小腿下方,同时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经脉。“嘶——”韩容轻呼一声,又迅速把声音吞了回去,眼泪在眼眶中来回打转。不多时,纤细的小腿变得通红,经脉更是能看的一清二楚,楚云歌眯眼,看清楚后迅速皱眉。她回头,看着韩润之询问:“她这种症状多久了?”
“这……”男人想了想,最后给了一个十分精确的答案:“已经……已经四十天了。”
楚云歌吐一口气。“还好,时间还不算长。”
她把小灯收了回去,起身,继续说道:“她的小腿处经脉错乱,有两根已经纠缠到了一起,必须要立刻治疗。”
“而且这个治疗过程,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必须要一点一点的进行修复,如果修复不好,越到后面,她就越可能落下残疾,也会越来越疼。”
听到这话,韩润之瞳孔放大,直接伸出手,把韩容抱进自己的怀里,十分温柔的说道:“小容,我……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楚云歌敏锐察觉到这一句,凭借着医生的直觉,她侧头,将韩润之的手指打量了一番。指甲剪的很干净,且手指圆润,食指和中指上有些薄薄的茧子。这人也会医术?至于韩青之,面上一闪愧疚之色,整张脸都颓废着,十分痛苦似的。她轻轻抿唇:“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么?”
通过方才的治病行为,再加上她的身份,韩青之对她也算是有了些信任。男人目光深远,朝着远处去看,半晌后,才缓缓出声。“我们本来是韩家庄的人,我们的父亲,虽然没有做官,但我们韩家,是皇帝御用的商人,也算是有些地位。”
“可是……就在半年前,一群穿着官袍的人突然来了我们村子,还让我们立刻从村子里搬走,说这村子,皇家的人要征用。”
“我们祖祖辈辈都在那里,自然是不会离开的,我父亲托人打听后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皇家的人要用,而是朝中有几位大臣扩建别苑,而我们庄子风水不错,大概是不想安抚我们,又不愿意花钱,所以才这般。”
“我父亲和他们据理力争,谁知那群人竟然直接将我父亲打死,我母亲身体本就不好,悲伤愤怒之下也跟着父亲离去。”
韩青之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眼底隐约闪出泪花,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我们庄子里的人就这样全被赶了出来,妇孺老幼,无家可归,只能在此处盖上破棚屋子。”
“可是那群人还不肯放过我们,他们竟然在河水里下毒,我们毫不知情,打水喝了之后,死了不少人,还有些活着的,也落下了病根。”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不远处指了指。楚云歌跟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那群骨瘦如柴的人眼眶凹陷,整个人都恹恹的,有人过去喂他们喝水,不过几口,就全部吐了出来。她深吸口气,想起那日沈越在皇上面前所争辩之言。她本以为,不过是为了扳倒大皇子才说出限制住宅面积一言,可如今看来,沈越才是真真正正的为民着想。若是不按照规定的面积来建立,就会有越来越多贪心的大臣,那就会有越来越多,像韩家庄这样无辜的村落。她深吸口气,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然后呢,没有给大家治病吗?也……也没有想办法上报?或者……或者直接去告御状?”
“去了,可如何有用?我用我父亲的关系把奏章送到皇上的大公公身边,可后来大公公说,皇上只看了几眼,就如同丢弃垃圾一般丢弃了,九五之尊都不管,还有谁敢管呢?”
最后一句话,振聋发聩。是呀,九五之尊都不管,还有谁敢管?皇上知道,却又因为此事牵连甚广而装作不知,他大概是觉得,一个庄子里能死多少人。此刻,楚云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有病之人,心脏猛然一扯,迟疑片刻后,开始一个一个的看了起来。韩青之还在皱眉之时,韩润之就已经反应过来她想要做什么,忙跑到女人身旁打下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青鹰升起几堆大火,让此处不至于太过寒冷。楚云歌给最后一个小姑娘看完,已经是精疲力尽,直接靠到大树上叹气。韩润之在安慰一个老婆婆,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后,韩青之突然出现,将他拉到了一个角落。那角落距离楚云歌所在的地方并不算太远,所以她隐约能听到二人的对话。韩青之率先出声:“璟王妃是好人,她心中有百姓,有天下,润之,你今夜便去自荐,王妃一定会带你去见王爷,届时你能进入朝堂,父亲母亲在天也能安息了。”
“二哥!当官有什么好,难不成你也想看着我和那群人一样,你也想让我做个唯利是图的人么?”
“韩润之,你读了那么多年书,难不成要这样碌碌无为一辈子,我告诉你,你虽然懂得一点医术,可那根本不足以让你在这般世间存活!”
沉默片刻后,韩润之的声音又高了些。“我凭什么非要入朝为官?我会经商,我可以去做生意,赚的也足够养活自己养活家人,我会医术,我也大可以随心所欲去地方各处治病救人。”
“哥,这天底下并非只有科举一条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同那群人同流合污!”
最后,这场闹剧以韩润之的愤怒离开为结尾,楚云歌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沉思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