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阵凉风吹过,楚云歌的后脊涌起一阵凉意,她看不清夜璟辰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这男人身上迸射的压迫。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面阎王在此刻,变得深不可测,捉摸不透。“自是投奔你的。”
她说的平静,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夜璟辰手握兵权,又有图纸在手,宋凡之不等到京城,恐怕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夜璟辰,你想当皇上。”
她沉默一阵,认真询问出声。女人那双眼睛亮的出奇,其中没有半点恐惧或是退缩,反而坦坦荡荡,仿佛二人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拳头缓缓攥紧,夜璟辰的脑中闪过一年轻女子的面容——女子通体鲜血,托着破烂不堪的身子向前爬。他看看高处的皇帝,皇帝面容寡淡,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生,他转过头去同女子对视,亲眼看着这个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的女子玉殒香消。心底深处的情绪一触即发,他极力隐忍,额上青筋暴起,扭头看向楚云歌,双眼通红。“你可知宋凡之为何要在你的面前将图纸交于我?”
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异样,楚云歌下意识向后退了退:“为什么?”
“你父亲外派处理事务之地,是齐贵妃家族所驻扎之地,齐贵妃膝下有两位皇子,十三皇子年幼,且先不提,那位三皇子,也是竞争太子的人选之一。”
“前几日你父亲与齐家人一同来了贺州,想要求取宋家的这张图纸。”
楚云歌歪头,眉头逐渐拧紧。“你的意思是……我父亲要支持三皇子?”
她转身过去,思考一阵后继续说道:“可是为什么呢?齐家和丞相府,并没有太多的关联。”
夜璟辰并未应声,她开始在过廊上来回旋转。如今各路都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她那位丞相父亲,如果支持大皇子或是夜璟辰,日后成功概率岂不是更高?不对不对,他和夜璟辰矛盾不小,哪怕自己嫁到了璟王府,二人联手的可能性也是小之又小。至于大皇子……云彩薇若是嫁给夜璟封,那就会有尚书府的支持,她抢了人家女儿的婚事,尚书府与丞相府,在冥冥之中已经站在了对立面。看来她的父亲,野心不小。“呵呵……”楚云歌突然笑了一声,扭头,朝着宋凡之所住的房间看去。“这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看似忠义,实则将自己的后路安排的清清楚楚,还顺便离间挑拨了她和夜璟辰的关系。不对,是璟王府和丞相府的关系。夜璟辰并未想到楚云歌会是这般反应,他盯着眼前女子,末了,幽声道:“楚云歌,想好你的退路。”
高大身影渐行渐远,楚云歌看着那宽大背影,一时间出了神。她扭头,回到了宋凡之的房间。“王妃娘娘。”
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回来,宋凡之坐在桌边,起身朝她拱手。“宋公子,今日在前厅的话,我还未问完呢。”
她笑眯眯的。宋凡之倒一杯热茶:“王妃还想问什么。”
楚云歌撑着下巴,正思考应当如何胡编才能像一些的时候,男人接着出声。“忘了提醒王妃,四房的老太夫人,早就已经仙逝了,王妃是否记错了。”
二人对上目光,宋凡之嘴角噙着微笑,深不可测。楚云歌突然笑开,前仰后合,末了,拍着桌面说道:“宋公子,你这个好脑子若是在京城,官至宰辅,前途无量。”
宋凡之再拱手:“凡之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只求这辈子平安就好。”
楚云歌又笑了:“宋公子,这话……你自己信么?”
“贺州宋氏是大族,我不过是一个庶子,能活下来,已是感恩上苍,其他的,不敢肖想。”
和聪明人说敞亮话,可是这位聪明人对她并不敞亮,那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楚云歌起身,面上笑容渐渐消失,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我和夜璟辰的关系本就不怎么好,丞相府和璟王府,也是宿敌,你没必要设计挑拨,不管用。”
回到自己的住处,楚云歌躺在榻上,却迟迟无法入睡。脑中是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一件件,一桩桩,看似没有牵连,又仿佛有一张漫天大网。次日。她依旧早起,匆匆前往疫区去给得了瘟疫的病人看病。刚走到入口,南风以及其他几个守卫直接将她拦了下来。“王妃,王爷说,不许您再进去了。”
南风神色躲闪,不敢直视楚云歌的眼睛,好像在隐藏什么东西。“为什么?”
楚云歌皱眉:“我不进去,那得了病的人怎么办?还有,我让你去净化水源,还要在各个地方撒上生石灰消毒,你有没有做?”
她边说,朝推开栅门,还不等朝里面走,就再次被拦住。“王妃,您不能进去。”
楚云歌这才集中注意力,她将几人的表情观察了一番,眼神碰撞时,这群人毫无例外的躲开。“发生什么事了?”
“王妃,没什么。”
“南风,我看你现在是胆子肥了?我虽然和夜璟辰不对付,但我好歹是璟王妃,而且疫区里的全是病人,我不进去,看着他们都去死么?”
“王妃,这是王爷吩咐的,我也没办法。”
南风依旧是油盐不进,楚云歌冷哼一声。“好,好的很。”
她扭头去看旁侧的人:“他不说,你说,你要是不说……我就在你身上放一只蛊,每天啃食你的身体,你还不能死去。”
“到最后只剩下皮包骨头,然后用你的身体养新的蛊。”
她故意放重语气,还装模作样的从身上掏出一个盒子。那人吓得面色苍白,看看南风又看看楚云歌,张了几次嘴,都未说出声来。“还是不说是吧……”她打开盒子的盖子,那人心理防线瞬间被击破,“咚”一声跪下来。“我说……我说……是今天早上我们来巡查时,突然发现一个老头死在了疫区门前,而且……而且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