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银椅子打翻了绿色的翡翠箩筐，银色的刀剑割断了绿色血脉；第二张银椅子坐着死去的君王，第三张银梯子上爬满了强盗……”沿着歌声，我们飞出了树屋，朝着丛林的西北角飞去。但是来回的歌声，仿佛打乱了方向，我们在夜色的丛林里，飞了一段徒劳无益的路，我们路过几个小小的树屋的村落。绿满家族的大脚丫格外谨慎地问着当地村民的一些问题，这些村民是绿满家族的，只有开家族大会时才会出现，平时就蜗居在丛林的边缘地带。一位女孩穿着新做的树叶裙就突然唱起了这样的歌谣。她的面目消瘦，在丛林的树上生活，让她绿绿的肌肤的脸颊多了一点黝黑，可是精神饱满的绿色的眼睛，如两潭翡翠的冰冻湖泊，是没有机灵的呆滞，她的胸前挂着一枚绿满家族的家族徽章，树叶的裙子紧紧裹着她颤巍巍的身体，那样的歌声从她的喉部传出，机械有力。女孩一边编织着一双野草的鞋子，一边唱着歌，她的鸭脚踏在草地上，完全不理会我们的突然到访。等到她唱完的时候，她的面色抽搐，她自己也愣住了，仿佛不是她唱的。她的母亲从后面的屋舍里走出来，惊恐地问道：“孩子，你怎么突然唱歌了，昨晚吃晚饭的时候，不是告诫过你，这是禁止传唱的吗？我们会失去你的，孩子。”

母亲的声音里是哭声，女孩木讷地看着她的母亲，这一切的状况仿佛她也不知情。我问道：“这首歌是谁教你的，孩子，还记得吗？”

女孩摇着头，然后又侧着身体，望着远处的古树，说：“是那边的一个怪人教我的，看不见的怪人。”

“那边？”

绿满家族的族长大脚丫颤抖地问。绿色手指指向远处，女孩的头上的两只犄角冒着青色的气泡，就如掉进海底的人的呼吸。“那边，是一个海岛，妈妈。”

女孩对母亲说，两眼发直。她的母亲惊悚地坐在地上，困惑不解，远处是海岛？这片山林的前方是海岛吗？我问：“海岛叫什么名字？你去过吗？离这远吗？教你唱歌的人相貌如何？”

女孩的目光像是在回忆发生的一切，她的绿色的小脸抽起来，像一枚低级维度时空的青橙子，她深呼吸着，还是有气泡从她的嘴角冒出，蓝色的气泡，一个个飘向树林的空中。这是一种疑惑，绿满家族的大脚丫和我茫然地对视着，这里有一处海岛？“我觉得好不安，妈妈，我去了那片海滩，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您，我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就去过那边，那片海滩，有贝壳的海滩，我都不能解释为什么，我记得有一天我在丛林里追赶小动物，发现了一只小动物的身体上驮着一片大大的贝壳，紫色的，里面的珍珠闪着光，好吸引人，我追赶着，就闯进了一片海滩，到处是珠贝，晚上，珍珠在贝壳里闪闪发光，好像天河呀，妈妈，我走上海滩。”

伴随着女孩的回忆，她口中飘出的气泡更多了。绿满家族的族长大脚丫急忙问：“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人，都说了什么？快说吧，不然你也会和其他的孩童一样消失的，快说吧，孩子。”

听到唱着歌谣的孩子的确会消失，女孩的母亲嚎啕大哭。女孩却惊怔地望着古树，幽幽地说。“我到了海滩，就没有看到那只小动物了，可能它躲起来了，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迷路了。在很大的礁石边上，我看到上面有我一双鞋子，以前被我妈妈丢弃的我的那双鞋子，被妈妈丢弃的鞋子会在这里？我想可能是被不听话的小动物叼来的，但是我忍不住好奇，穿上了它，穿上它就变了，紫色的贝壳全部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绿色的小人儿，比我的手指那么高，他们说让我回家。”

回家？族长大脚丫彻底蒙了，紫色贝壳，里面有小人儿？绿色的小人儿，难道是我那日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位绿满家族的王一样的小人儿吗？“有一回妈妈责罚我没有去树上采野果子，我第二次去那边，飞了很久才找到那处沙滩，没有看见紫色的贝壳了，只有海水，蓝蓝的，到黄昏的时候就变成了紫色的，好美呀，而且我哭的时候，那些绿色的小人儿，从沙滩里冒出来，又喊着我回家，我想到妈妈做的野鱼的晚餐，就飞离了那边的沙滩。”

我问：“你总共去了几次，海滩离这边远吗，你还见到其他绿满家族的孩子或是大人了吗？”

女孩使劲眨着绿色的眼睛，像在回忆里挣扎，一些气泡从她的耳朵里冒出来，是蓝色的。“在海滩上，没有遇见其他绿满家族的人，没有遇见小伙伴，就我一个人，好像那片沙滩是为我而存在的，有的礁石上还刻着我的名字呢。最后一次去，就是前几天飞行时，我太累了，是迷路到那的，紫色贝壳里出来一位年纪大的伯伯，一样是和我手指大小，他的胡须也是绿色的，他说日期近了，可以回家了，说完他就合上贝壳滚到海里去了。”

绿满家族的大脚丫问：“你在沙滩上，没有听到有人唱歌谣吗？”

女孩闭紧双眼，绿色头发飘着气泡，一团团的气泡，变大了，也变多了，仿佛要把女孩包裹起来。她的母亲，疯狂地从地上爬起来，飞出脚踝的绿色的磁力线，集中了那些气泡，爆破的气泡磨灭后是一粒粒珍珠，小小的珍珠闪着光，变成尘土。“那不是歌谣，那是回家的信号，让我们回家了，家，妈妈你为什么哭，我要回家了。”

女孩呆呆地说，好像不是她想说的话。我问：“你的家，不是这里吗？”

女孩捶着头，纷乱的绿色的发辫打开，摇晃着绿色的胳膊。“家，不在这里，妈妈，我要走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说。”

女孩迷蒙的眼神，那是努力寻找一些脑海中的印象。绿满家族的大脚丫问：“你要去哪里？你究竟在海滩上遇见了什么？”

身体滚落出的气泡更多了，女孩低低地说：“我见到的那些绿色的小人儿，他们的身体的血液好翠绿，比我们的要美，像传说中的神，我热爱的神。还有一件事就是海滩之外，有一个我们的家，新的家，有玉石的房子和翡翠的台阶，门前有玉树，餐桌上玛瑙是我们的餐点，我们的身体碧绿，可以穿越星海。那是一个新的家，不用穿树叶的裙子，我们有绿色的羽毛。”

女孩说完，倒在地上，更多的气泡形成迷雾，包裹着她的尸体，她的母亲在地上哭泣。绿满家族的大脚丫，悲伤地说：“一会儿，尸体会消失，气泡也不见，就是这样失踪的，唱这歌谣的绿满家族的孩子就是这样失踪的。筋骨上的诅咒。”

一切就和他说的一样，女孩的尸体消失了，气泡也散了，地上留下几棵珍珠，一切就如没有发生过一样。筋骨上的诅咒。绿满家族，筋骨上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