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女子的尖叫声尖利，包含着巨大的痛苦，让人听来毛骨悚然。顾苍语抬脚就想冲进里屋，但刚刚有动静，忽然想起来邱萦说的话，生生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只是他紧握的双拳展示出他的紧张。汗珠落下，屋内女子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姑娘可还受得住？”
邱萦问。姚轻妤的声音不大但坚定：“继续。”
“接下来会更疼。”
“嗯。”
这是用了麻沸散之后的状况，若是没用麻沸散，大概姚轻妤早就受不了了。现在，顾苍语觉得自己实在是坐立不安。姚轻妤闷哼一声，不再说实在是太疼了，她昏了过去，脑海中有思绪慢慢飘入——她感觉自己魂魄离体，飘飘悠悠，从锡国皇宫远去。不知漂了多久，她听到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她向着声音的来源飘去，入目是一片大红，喜气洋洋。那不是——他与顾苍语成亲时候的样子吗？那真的是极其幸福的日子了。仪式结束之后，新房中只剩下顾苍语和姚轻妤两人。看着这样的顾苍语，姚轻妤笑了：“你这样子真是好看。”
顾苍语倒也不像平日里那样严肃，随手扔下了刚刚从姚轻妤头上取下的盖头：“真累。”
他看起来很是劳累的样子，弄得姚轻妤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你这身体也太差了，以后可得好好锻炼。”
顾苍语看着姚轻妤言笑晏晏，忽然开口道：“斓儿。”
姚轻妤易容成了云斓的样子，顾苍语看错了，也想错了。姚轻妤低垂了眼眸，声音如银铃般好听，却不太愉悦：“你认错人了。”
顾苍语被这声音惊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忘了……轻妤，你是当真愿意嫁我吗？”
姚轻妤猛地羞红了脸，然后点了点头。芙蓉帐下，美人动情，自无须多提。忽然，画面一转，瞬间转到了一个雨夜——轰隆隆！屋外雷电交加，屋内一片阴暗。姚轻妤的头发上无一丝装饰，眼眸无神，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毫无希望。忽然，屋门被撞开，破旧的木门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她缓缓抬头，在看到面前之人后，冷笑一声开口：“皇后娘娘来此所为何事？”
不错，来人正是云斓——今日她穿的倒不是繁复的宫装，但依旧光鲜亮丽，和姚轻妤的装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姚轻妤现在的样子，她是非常满意的。她笑得如春天的迎春花，语调高昂：“你知道的，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姚轻妤当然知道云斓要做什么。但这个孩子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一定要拼死保护这孩子。她抱紧了肚子：“皇后娘娘，孩子是无辜的。只要您能放我们离开，我绝对会带着孩子隐居，不会给您造成任何困扰的，只求您……”这样的条件，云斓是不会接受的。她冷笑一声，脸上再没有了从前的温婉大度，有的只是阴险恶毒。“皇上都认定了这孩子是野种了。祸乱宫闱的罪名，我能违背皇上的意思放你走吗？”
脑袋是疼的。姚轻妤记得，云斓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的回忆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自己曾经经历过。思考，思考，脑海中的记忆翻江倒海，搅乱成一团乱麻，脑子都要炸了……忽然画面又一转，周围一片黑暗，面前只有顾苍语。只是这个顾苍语和从前的却不一样——他脸上挂着很长的胡子，整个人的气质温和多了。“你是……顾苍语？”
姚轻妤有些怀疑。男子点了点头，微微笑了起来：“正如你看到的，我就是顾苍语，是你恨了那么多年的顾苍语。”
姚轻妤皱了眉头：“你怎么……”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顾苍语”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终于在笑之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都死了，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这个岁数？”
这正是她想问的。她点了点头，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男子清了清嗓子，决定自问自答：“其实准确地来说，我并不是顾苍语，而是你想象中的顾苍语应该有的样子。”
她想象中的？姚轻妤觉得可笑。她虽然勾起了唇角，但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我……我巴不得顾苍语死，怎么可能想象他变老之后的样子？真是可笑！”
“真是这样吗？”
男子笑着撸了撸自己的胡子，面上尽显慈祥。他的表情让姚轻妤打从心底里害怕。她犹豫了好几次，才终于开口：“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想看见你，我走。”
说着，她转过身去，然而黑暗扑面而来，吓得他不得不再次把身体转了回来。这次，老年顾苍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正年轻的他。这一次，她心中疑惑更胜，紧紧皱了眉头：“又是……顾苍语？”
“又？”
他觉得奇怪，“我刚来。”
“你……”这样的经历太过奇怪，姚轻妤终于发觉自己身处梦中，而且是身处于一个压迫感很强的梦。她猛然想起来自己是因为换皮太过疼痛，晕倒之后就回想起了种种画面。“不，你不是顾苍语！”
她闭上眼睛，蒙上双耳，集中精力，想让自己赶快从梦境中逃脱，但丝毫没有用。一炷香的时间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刚才那个年前的顾苍语依旧站在眼前。他目光晴朗，话语不多：“放弃了？”
“放弃了。”
“你要死了。”
顾苍语说。“我知道。”
她回答，声音中没有丝毫的难受。“你不怕死？”
他问。和现实生活中他曾问过的一样。她现在可以确认了，这个顾苍语和刚才那个老年的顾苍语，都只是她梦中的，而不是真实存在的。她摇摇头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可是你真的要死了。”
顾苍语看着她，目光炯炯，但姚轻妤知道这都是自己想出来的——若是在真实生活中，他绝对不会对自己有如此耐心的。他说：“若非将死，是不会来到这死生之地的。”
“死生之地？”
她很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