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怕的,便是顾苍语用这种词说她。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入宫了——不管是顾苍语还是锡国,都不需要一个在十几岁尚未入宫之时就能亲手杀人抛尸的皇后。这个瞬间,云斓想了很多。她想起幼时他对她的承诺,想起她与李牧阳厮混,想起他包容了她所有的拒绝,想起了父亲让她务必改变想法抓住顾苍语的心……事到如今,不如放手一搏!想到此处,她攥紧拳头,终于缓缓抬头,眼中却是写满了决绝。“苍语哥哥,斓儿这颗心确实是不干净,那是因为斓儿怕啊!苍语哥哥应该可以理解斓儿的!”
云斓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滴滴落下,惹人爱怜,“斓儿怕她生出儿子,怕他影响到弟弟,怕父亲更爱他,怕我与弟弟成为父亲的弃子!这种感觉有多让人害怕,苍语哥哥你应该更懂啊不是吗?”
云斓说的,确实是当时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只是她真的只就事论事,而对与李牧阳在一起的事情绝口不提。顾苍语却没有被她的这番话感动——很明显,顾苍语显然是不会被三言两语感动到的人。到现在了,他眼神清明,姚轻妤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审视。“还有别的要说吗?”
他问。她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敢多说,又不敢不说,犹犹豫豫的,半天没个主意。而顾苍语,就一直这么等着——姚轻妤想,顾苍语毕竟不是女子,他不知道,对女子来讲,权利永远比不过爱情来得重要。想到此处,她说到:“云姑娘可知,那白虞的孩子,你同父的弟弟,现在管谁叫爹。”
“什么?”
云斓的脑子似乎没有转过来。狼狈,姚轻妤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云斓。虽然现在,她的妆容精致,衣袂翩跹。这样的认知让姚轻妤有些愉悦。虽然这种感觉有些趁人之危,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很乐意将这种感觉继续下去。因此,她说话的时候,嘴角甚至翘了起来:“她一个女子,什么谋生手段都没有,怎么可能一个人独自养活孩子?”
说实在的,姚轻妤自己也觉得自己这种表情不太厚道,颇有些坏人的感觉。但是没办法,她从来就不是个好人。能让上一世最厌恶的几个人之一如此狼狈,她不觉得自己要圣母下去。“是……是谁?”
云斓心跳加速,一种不安的感觉从胸中升出,漫溢其间。姚轻妤倒是没卖关子:“李牧阳。”
“嗡——”瞬间,云斓的脑中,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以她的身份,钟情李牧阳这样的普通人,李牧阳却如此对她。而且……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这是好几年!她的额头渗出汗珠,眼前一片漆黑。姚轻妤觉得十分解气,心中的小恶魔抓心挠肝的:“这人……姑娘应该熟吧?”
云斓知道,姚轻妤能这么说,肯定是顾苍语也是什么都知道了的。上一次,在父亲的安慰下,她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来,现在又要再一次把她打入地狱吗?“噗通”一声,她双腿跪到了地上,甚至顾苍语都没能将她拉住。倒是姚轻妤,走上前,随手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四目相对,云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与这女子无冤无仇的,为何看她眼神如此恨自己?如果是因为她与顾苍语的关系的话,顾苍语在她面前一直看着和自己关系不好啊,她应该不会嫉妒才对!姚轻妤微微抬起下巴:“别这样看着我啊,未来的皇后娘娘。”
这是对她的嘲讽,赤裸裸的嘲讽!云斓知道,自己做不成皇后了,她现在身败名裂,甚至还把自己的父亲拉下了水。顾苍语倒是懒得纠缠,抬高了声音:“白虞,进来吧!”
白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面——顾苍语站着,姚轻妤弯着腰,而平日里心高气傲的云斓,则跪在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堪。看顾苍语的样子,他没护着云斓?虽然见识少,但也还算在深宅大院待过的白虞也有属于大家偏方女子的敏感——很明显,姚轻妤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顾苍语支持的,至少也是不反对的,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说出实情了!果然,顾苍语寻了个位置坐下:“说实话吧。”
上天开眼,白虞原本绷着的心马上松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痛哭失声:“皇上,为民女做主啊!”
当年的事情,即使只是再说一遍,也是心如刀绞的。顾苍语也是心如刀绞——那时候的云斓才多大,而且还是和姚轻妤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人,如何有的这样的心思?地上,云斓觉得地面无比冰凉。她已经没有眼泪了,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完了,真的完了……她想死。活着已经没有意思了!顾苍语不会娶自己入宫,李牧阳也心系其他人,她的爱情和梦想全都破灭了,还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不如……死了吧!入眼的是梳妆台的桌角,木头的,上面有雕花。这梳妆台,还是顾苍语吩咐了全国最好的工匠,用了上好的木材,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做成的。从前她都没发现这个桌子这么美。她笑了,笑的惨烈。她闭上眼睛,决定来跟这个世界做最后的诀别。她使出全力,向着桌角的方向撞去……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她睁开眼睛,抬头,只看到姚轻妤用手腕隔开了自己的头和梳妆台。姚轻妤冷笑:“就这么点挫折就要死?”
“让我死!”
云斓已经失去了理智,大家闺秀的模样早已消失无踪,她挣扎着,姚轻妤不得不控制着她。顾苍语听完白虞说的,确定其中再无疑点,下旨让下面的人带着白虞去找云哲要药。云哲也懵了。他当然不知道有什么解药,但顾苍语带来的人根本不是朝堂上的,很多事情也不用给顾苍语报备就可以做,直接就拆开了云哲的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