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全院仙师们眼中的神童，孙悟空啊！”

焦煳仙瞪视着小孙悟空。“孙悟空，只要你跟着我，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焦煳仙笑眯眯接着说道，“你说放开，我就放开。有我罩着你，保管你吃香喝辣。”

“我才不会跟倚强凌弱的灵生走在一起。”

小孙悟空一口回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一块学院捡到的臭石头！”

焦煳仙恼羞成怒，骂道。他发火，叫一群跟班围起小孙悟空。这些灵生边推搡小孙悟空，边乱骂他：“害我们被罚抄，你就是一块自以为是的臭石头！”

“大家都不跟你这臭石头玩！让人讨厌！”

“你除了读书，其他什么都不是！”

“没有灵力的家伙，不配在这修真，赶快离开学院！”

新生入学有个体能测试，过程是灵生伸出手掌与灵器人手掌紧合在一起，灵器人通过传感分析其体质状况。百年前这届灵生开学日，灵器人报出小孙悟空灵力数据为零，创造整个学院史灵力数的倒数第一，其实显示孙悟空就是凡人一个。“他离开学院就没地方去了，他是个没父没母的野孩子！”

焦煳仙讥笑，其他一些灵生跟着发出一阵嫌弃的嬉笑。他们随声附和：“两个世界没有界限，他想干吗？我们灵界高贵血统，纯正思想怎可被凡间玷污呢？”

“灵力不以血统继承，他说得对！他是石头生的，没有血亲，没有父母，没人传承，怪不得没有灵力啊，哈哈！”

“对的，他就是凡人，不应该待在灵界！快滚回凡间！”

“他就是癞蛤蟆，白日做梦想吃天鹅肉啊！”

……小孙悟空天资聪颖，从小就展现出过人的才能，但这反而成了一些心怀嫉妒的灵生们眼中的异类。他们认为自己等级优越，世袭高贵血统，居然在学习与才智上面，样样都败给一个没有灵力又是非正当出身的石头，这简直是耻辱与笑话。神妖纷争数万年，造成灵界保守与狭隘，血统论、种族主义与意识斗争盛行，所以他们歧视、欺负与打压小孙悟空。小孙悟空全身颤抖又极力抑制，不让眼泪滚出。他喊道：“我要告诉仙师！”

“你除了找仙师，还能找谁啊？！”

焦煳仙怒容，气哼哼道，“你不是仙，早应该离开学院，离开仙国！”

小孙悟空心里悲愤交加，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焦煳仙见小孙悟空捏紧拳头，便冷笑嘲讽道：“什么？你想动手啊？！来啊，别怂啊，动手啊！”

他嘴里不停嚷叫，同时出手径直推孙悟空肩膀，咄咄逼人样。小孙悟空自律，知道学院禁止打架，他选择后退让开。可焦煳仙仍不肯罢休，凶猛施展出灵力击倒小孙悟空。便小孙悟空跌了跟头，却又马上迅速站起。“你快给我跪下认错！”

焦煳仙恼火。“你有什么权力要我下跪？！我又有什么错？！”

小孙悟空喊道。“我的权力就是这拳头！你的错就是冒犯我！”

焦煳仙大声说道。说完，他迅猛打出一拳，击在小孙悟空腹部上。小孙悟空没有灵力护体，经不起这等具有灵力爆发的猛劲。他挨上一拳后，腹部损伤疼痛。但小孙悟空紧紧地咬着牙齿，不让痛声喊出，挺起身站直。焦煳仙怒目喊道：“你还不给我跪下！你就是块石头，是个贱种！”

小孙悟空挺胸说道：“你欺负弱小，恶徒之行径，应受师生们严厉批评！”

焦煳仙恼羞成怒，边打出更猛烈的几拳去打小孙悟空，边大喊几声：“你给我跪下！你这贱种！”

小孙悟空死死地撑住，忍住伤痛，依然顽强地站起，鄙视说道：“你这恶霸，只配我唾沫！”

焦煳仙气炸，气呼呼地拉着同伴一起对小孙悟空拳打脚踢。他们不断辱小孙悟空：“石头！”

“贱种！”

“野孩子！”

……痛感窜上小孙悟空全身，可最痛的是心底深处，没有父母疼爱，自己成了弱势群体，遭受不公对待。倏地，小孙悟空心胸要爆裂，无比剧痛。自小他就患着一种怪病，每隔十年便会发作，陡生剧痛，这症象始终没治愈好。医术仙师曾多次诊断孙悟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他没病没缺陷，如常人一般。小孙悟空咬紧牙齿，静静地强忍。他绝不低头，在心里悲愤控诉：“我是孤儿，难道生命就可以被藐视了吗？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难道命运就失去平等了吗？”

小孙悟空猛地大喊一声：“我要决定自己的人生方式！”

两股正邪不同的巨大力量突然从他体内太极封印强闯出，融合在一起，散发出沸腾气焰。气焰上升处紫红混合，好似惊涛骇浪。这个力量随小孙悟空愤恨加深而充斥成邪恶，突然爆炸开，气道凌厉击中小孙悟空周边打他的灵生们。这些灵生倒地，不停翻滚喊痛苦。灵力较高的焦煳仙忙启动奇门遁甲防御，但又哪里能挡得住这么强大力量呢？嘣的一响，奇门遁甲爆碎，这股力量直冲袭他胸口。焦煳仙痛叫，鲜血大口喷出。小孙悟空挥出拳击打在焦煳仙左右，每一击都拳力呼啸，威力巨大。看小孙悟空像一头疯狂的狮子，焦煳仙由惊诧到恐惧，他边踉跄后退，边哀叫求饶。“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尊重！”

此时的小孙悟空已被怒火吞噬失去理智。他迸发出最强一拳，如狂风骤雨直向焦煳仙。眼看焦煳仙就要毙命，此刻有一仙师星驰电掣而出，齐出双掌，掌出木盾抵住。“铛！”

一声激响，两股力量犹如重器相撞，产生冲击波急速而猛烈扫荡周边。幸好又有赶来数位仙师结成奇门遁甲阵顶住，护住其他灵生，但也唬得他们喊道：“侠仙，引导他到外面去，不然这学堂就要塌了！”

那掌出木盾者正是修真学院副院长木广礼。他一生追随仙尊菩提，行侠仗义，性格刚烈豪爽，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世人敬称他为“侠仙”。侠仙木广礼心中一凛，看小孙悟空灵力狂暴紊乱，双瞳竟布满血丝，似是走火入魔。木广礼倏地跃上凌厉回击，这石破天惊的威力让小孙悟空烦躁。小孙悟空狂喝一声迎上去，拳风怒吼，气势不输木广礼。两人对攻数回，木广礼边打边借力往外飘身，引导小孙悟空跟着他来到修真广场。修真广场上，木广礼奔雷掣电连环疾攻，他想要速战速决，尽快控制住小孙悟空。小孙悟空虽不懂招式，可自身处在暴走状态，迸出灵力凶悍、强烈，不能平静，不可遏制，结果未见败退，反而越战越猛。来广场观战的师生越来越多，大家被这激烈的战斗场面震撼到。这比课本上的东西来得更扣人心弦，更真实残酷。大家见小孙悟空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会变得如此厉害，不能置信。大家充满好奇，数千年来灵器人百无一失，所以报出来的数据是不会有错的，可小孙悟空灵力暴增又源自哪来呢？大家相互探询可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小孙悟空与木广礼惊心动魄来回对攻数百回，不见胜负，也分不出高低。侠仙是开院首届弟子，武功早已登峰造极，他为防止伤到小孙悟空性命，故招式处处留心。可这样相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会破坏越来越大。更何况侠仙认为他可是修真学院“广”字长辈，对手是“悟”字小辈，且还只是一个才上第二个百年学级的小孩，跟他战斗却毫不逊色，他有些挂不上脸。猛地木广礼长啸一声，双手臂长出生机勃勃树干，枝繁叶茂，两根粗壮树干演变成两条活生生的木龙，体态雄健，龙爪强劲有力。这是侠仙木广礼绝招“木龙困兽”。木龙一气呵成，气势磅礴，看得众师生如痴如醉，轰然喝彩。木广礼挥动手臂，疾速向前攻。两条木龙奔腾翻卷，雷霆万钧，攻势一浪高出一浪，爪影全方位覆罩小孙悟空。小孙悟空不敌，遍体鳞伤，踉跄几步后仰跌倒在地，那虬枝龙爪趁机抓紧他。眼看战斗就要结束，小孙悟空瞪大眼睛，厉芒爆射，骤然灵力如潮，他推开龙爪，猛然站起。小孙悟空是越挫越强，越强越暴虐。整个身体已完全被灵力覆盖，倏变成牛高马大的，火焰是红紫暗色的气流喷涌体。气流喷涌体只露出一双灯笼大的眼睛，闪闪发光，样子恐怖吓人。一股凛冬将至的杀气顿时弥漫全场，威迫全院。灵生们恐慌，仙师们凝重，大家都生出惶恐不安之感，瞠目结舌地注视着场上的变化。危急当头，一段清澈明净琴声悠然响起，响彻广场。接着一个浑厚且饱满有力的声音出现，伴随琴曲诵念仙家的《清心诀》：“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心神合一，气宜相随；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师生一怔，听出这是院长仙尊菩提的声音。诵念声如清风徐来，大家心旷神怡，消除浮躁，安然若素。小孙悟空身上那暴戾的灵力难以抗拒这琴声和诵念，一时平静许多。小孙悟空体内太极封印亮光再现，将红紫灵力吸回体内，重新闭合。木广礼借此促动两条木龙，屈曲盘绕牢牢地架住他。气流喷涌体渐渐消失，一会儿小孙悟空恢复原面貌，双眸血丝消没，神智逐渐清醒。木广礼见小孙悟空眼睛呈现清晰明亮，便收手缩回两条木龙，手臂恢复成正常的样子。木广礼喊道：“纪律部仙管，你来明纪律，行规章！”

纪律部仙管走到广场中间，他不去查明事情经过，反先塑造威信，直接喝道：“孙悟空，你打架斗殴，致他人重伤，已严重触犯仙规。鉴于你年龄尚小，给予记大过处分，并上交检讨书。”

小孙悟空勾起心酸往事，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他喊道：“我有错，我认罚，但有过的不是我！”

纪律部仙管一怔，觉得颜面扫地，顿时他目光锋利，盯住小孙悟空，呵责道：“你看看周围，受伤的灵生，破坏的教室，不是你的过，那是谁的过呢？”

“我从没有惹是生非念头，今日却有了扰乱学院事实。”

小孙悟空怅然说道，“我曾以为学院是一个让我们成为更好自己的地方，它平等、友善、阳光。可当我真的来读书时，却看到学院讲究家境与出身。”

小孙悟空说：“那些世家子弟更受仙师的瞩目，更容易获得优质教育资源。那些弱势群体被有色目光看待，饱受歧视与嘲笑，所受的伤害成了一道阴影缠绕心底。我看到高年级欺负低年级的，灵力强殴打灵力弱的，出身权贵侮辱出身贫贱的，暴力问题频频出现……”他眼中有泪光闪烁，恳挚问道：“我年龄尚小，却有如此深刻体会。我想确认地问一下，他打我，我要不要回打过去呢？我看到的学院是不是真实的学院？我有没有看错？我曾以为的平等、友善、阳光是不是我的想象而已？都说学院是灵界缩影，灵界就是人情冷暖、弱肉强食吗？”

最后，小孙悟空悲愤喊道：“没有谁比谁优越，我渴望平等与尊重！”

侠仙木广礼、纪律部仙管和站在广场众多师生都愣住了，他们神色严肃，默默地低下头沉思。这时，一个白衣老者从天飘下，正是仙尊菩提。他目光如炬，环视广场，沉重说道：“孙悟空之问，让仙师们都汗颜，难以回答。仙师们已太久没正视教育本质是什么了，学院应记全体仙师们大过一次，要检讨反省，不忘初心、勇于革新。”

侠仙木广礼和各在场仙师们低头作揖，郑重道：“我等知错，深刻反思！”

“各灵生，你们拥有灵力，就意味你们拥有不凡的能力，能凌驾在苍生之上，这就是权力。”

仙尊菩提语气凌厉再说道，“若你们尽道义，这权力便是造福众生，但要是这权力反使你们滋生欲望，那罪恶将沾满你们手上！”

众灵生躬身行礼，恭敬道：“学生谨遵仙尊院长教诲，终生不敢忘记。”

仙尊菩提朝焦煳仙斥责：“焦煳仙等滋事生非，以强凌弱，随意辱骂与殴打同级灵生，情节恶劣，给予留院察看处分。若再犯，便直接开除院籍。”

焦煳仙等看仙尊菩提声色俱厉，吓得他们心惊肉跳，哆哆嗦嗦地进赶紧叩头认罚。仙尊菩提又凝视小孙悟空，和蔼说道：“孙悟空，今日打架你虽事出有因，可你不慎被外在邪物入侵控制，走火入魔，造成大破坏，这也是事实。纪律部仙管作出的判罚，我觉得是合理，你认为呢？”

小孙悟空心情疏解不少，忙说道：“我愿领罚。”

仙尊菩提含笑点头，随后神情凝重，说：“九千五百年前，我建立修真学院，其中一个初衷就是要推行‘三界大同，众生一家’的思想。我一直期待这个理想可以实现，可三界分裂根深蒂固，伤痕难愈。我明白这是一条艰辛且漫长的路，但我不想放弃信念，希望砥砺前行，薪尽火传，坚信三界未来会出现这个理想社会。”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可自从神妖战争发生到结束，再到如今，这快三千年了，我要么处理仙会事务，要么下山云游三界，对学院与师生们怠慢不少。今天之事，其实最大过的人是我！我向孙悟空、向所有灵生、向所有仙师们道歉，同时学院记我最大过一次！”

说完，仙尊菩提弯腰深深向全场礼揖。木广礼及师生们惊慌，都齐刷刷地礼跪，喊道：“是我们之过，让仙尊院长操心了！”

仙尊菩提礼揖完，慈祥的目光打量小孙悟空。他心中思忖：“这个孩子卓尔不群，心地善良又有独立人格，我着实喜欢他，很想收他为徒。可他偏偏与天帝有着牵扯不清的恩怨，且当年我答应观世音菩萨要给这孩子一个普通人日子的约定。”

接着他想着：“我若收他为徒，我就违背约定；若不收他为徒，我又心不甘啊！一百年前我已放弃收他为徒的念头，可这样一个可造之才，不应该被埋没、被雪藏，这对孙悟空是不公平，且残忍的。”

仙尊菩提心中不停徘徊与纠结：“这样吧，我交给天意决定！我收徒有三看，看品行，看悟性，看缘分，前面两样孙悟空已具备，这最后就看天意。若应天意，就此结上师徒情缘；若违天意，从此断了收徒念头。”

仙尊菩提想到这，顿时释然。他说：“大家请起吧，我有两事宣布！”

师生们站起。仙尊菩提说：“第一个事，修真学院从今开始，要加强纪律与道德教育，尽学院应有的责任，明晰灵魂与信仰是什么。仙师们除教书外，更应重视灵生成长引导，做到真正为人师表。希望修真学院出来的师生们，不会有一天让这权力泛滥成灾。”

他接着朗声说道：“不管你们是雄心壮志，施展抱负，还是遇到挫折，面临选择，请都要保持心中的善念。不然会被外在邪物入侵控制，走火入魔，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

仙尊菩提讲话铿锵有力，振奋人心。大家均被震撼到，齐声说道：“谨遵仙尊院长教诲！”

经仙尊菩提点明，大家顿时清晰小孙悟空变样是被外在邪物入侵，不是他本意初心，也就对这事不放在心上，不去刨根问底。因为灵力高深奥秘，大家在修炼提升的万年路上，都会不时受到思想碰撞的考验，发生孙悟空这种情况是常见的。当自身遇到信念混乱的抉择，到时守正不邪，便成神；若舍正从邪，便坠魔。可仙国监察部门监灵台有人存心想知道是什么外在邪物这么厉害，使一个辛年级灵生变得这么强大。但他们暗中跟踪小孙悟空几个月后便放弃了，不再上心窥察。这小孙悟空就是一名普通孩子，上学放学，日常作息规律，没课时做得最多的事是去学院藏书阁看书，是个读书勤奋的好学子，但这改变不了他灵力薄弱的命运。监灵台在调查文书上定案词写道：“孙悟空先天缺陷，虽然后天努力，但注定不堪造就，平庸一生。”

后来天庭在灵界扩大化开展肃魔行动，天审司也派神秘卫调查孙悟空是否粘连上魔教，可最终调查案卷跟监灵台同出一辙。且他们看孙悟空未满一千六百岁，灵力薄弱，也就不放在眼里，淡然处之。情境回到广场上，仙尊菩提洪亮声音再次说道：“近这三千年来，我没再直接收授弟子，在教书育人方面上，已有些跟不上时代步伐。这第二个事，我决定收一名关门弟子，重启传道授业，以便提升自己认识。这关门弟子就在本院丙年级下的灵生中选一个，凡是这段的灵生均可报名。”

仙尊菩提说完，要转身离开时，特意迅速暗中结个手印给小孙悟空看。小孙悟空眼睛发亮，一道曙光触碰到他的心弦，原来仙尊菩提要求他报名参加这次竞徒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