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出院子。当然,孟冬、露月和个别有亲人在府中做事的人除外。云苓对这所将要生活六年的府邸也有好奇,不过她如今连个三等丫鬟都算不上,可不敢四处乱看,坏了规矩。只能安静地跟上前面人的脚步,要去哪张妈妈也未曾跟她们说。七拐八拐,走过数条宽窄不一的路,跨过一座院门,她们终于停下来。过了片刻,云苓听到前面的张妈妈说道:“大夫人,这便是新入府的十七个丫鬟,特来听您差遣。”
接下来的话是对她们说的,“这位是府上的国公夫人,还不见过大夫人。”
“奴婢见过大夫人。”
女孩们不敢抬头,连忙行礼。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
云苓收起动作,心想:这位就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了,她在府里的命运全掌握在她手上。只听大夫人继续说道:“桂枝、秋兰,她们就交给你们安排,务必把府中各处洒扫干净。尤其是二房,祈绍大婚马虎不得。”
“夫人放心,我俩会办妥当。”
是云苓熟悉的徐妈妈的声音。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后,徐妈妈出声道:“你先回去吧,这段时日辛苦你教导她们。”
“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张妈妈说完从女孩们身边走过,离开了此处。云苓悄悄抬头,这才发现有不少人已经跟她一样抬起了头。她们前方是一道朱色垂花门,上方有两个雕刻精美的垂莲柱,两侧是抄手游廊,徐妈妈和吴妈妈正站在门前。徐妈妈依旧面色和善地对她们说道:“自即日起,你们就要正式在府中做活了,要谨守府里的规矩,做好你们的分内之事。”
女孩们齐齐应声。随后她们跟着徐妈妈和吴妈妈来到一处令人眼花缭乱的花园。凉亭水榭,假山怪石,青松翠柏和争相盛开的各色鲜花交映。置身其中只觉心旷神怡。云苓在心底发出一声感叹,此刻才真切感受到国公府的富贵,也理解了选择留在这做一辈子下人的人,他们的想法。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这里即便是做一个下人,吃穿用度也比寻常的百姓好上许多,更何况做得好了,还有机会做个小管事。宰相府中七品官,在国公府做事面子里子都有了,留下来确实是个极佳的选择。云苓想得明白,心中的信念没有为此有丝毫动摇。“这两天你们先把园子里的杂草清一清,小心分辨,别把花当草拔了。”
徐妈妈叮嘱她们,又转头对吴妈妈说道,“秋兰,你给她们分派一下,我到外面采买夫人吩咐的东西。”
吴妈妈点头:“你去吧,这里我盯着。”
徐妈妈不再多待,步履匆匆地离开。吴妈妈带着她们到园中各处,每到一处就留下一两个人。越往后走,跟着的人越少。当来到假山处时,吴妈妈让云苓留下。“娘,我要跟云苓一起。”
见她没有再叫其他人的意思,孟冬一着急,上前一步。“胡闹!”
吴妈妈板起脸,“这是公事,哪能容得你由着性子来。”
云苓把孟冬拉回来,对她摇了摇头。孟冬委屈地噘着嘴。露月嘴角翘起,就算孟冬的娘是内院管事又怎样,当着这么人的面,她不也还是不敢徇私。云苓站在原地,看着孟冬不情愿地继续前行。等人走远,她回望自己负责的区域,看起来地方大,但因为有假山占了一大半,她一个人应该也能应付的过来。她挽了挽衣袖,动手开始除草。傍晚,吴妈妈过来喊她们收工。云苓直起酸痛的腰,她没干过这样的重活,刚开始不觉得这事有多难,可架不住一直蹲在地上拔。两腿发麻不说,腰也跟着疼,手更是火辣辣的。她先是用的右手,后来受不了,就左右手轮流用。就这样,一双手都染上了草汁,满满的青绿色。假山后面就有一方水塘,云苓绕过去,蹲在边上洗手。水塘清澈见底,里面不时还有锦鲤游过。她将双手放入水中,微凉的水缓解了手上的火辣,让她十分舒爽。“云苓,云苓你在哪——”云苓听出来是孟冬的声音,忙抽回手站起来,“孟冬,我在假山后面。”
不多时,孟冬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云苓朝她挥了挥手,“快来洗洗手,这水可舒服了。”
孟冬走近后,闷闷地跟她抱怨,“还是你这好,你都不知道,我娘把我跟露月那个小心眼的分到了一起。”
她摊开手气道:“露月没干两下就喊累,做起事来也慢吞吞的。你看我的手都成这样了,她倒好,用帕子一擦,手上半点泥土不沾。”
云苓见孟冬手上的草色比她的还要重,心里定是委屈。她牵起她的手往水塘边走,“来这边去去乏。”
孟冬从善如流地跟她过去,在水里看着手上的泥污一点点被清洗掉,心情也渐渐好转。“我知道你心中的难处,你娘把你跟露月安排在一块,一定也有她这么做的考量,你不要怪她。在府里做事,她先是这里的管事,其次才是你娘。也因为与你的关系,她更不能在人前照顾你,以免被别人说她徇私,甚至有时不得不让你受些委屈。”
云苓蹲在她身旁,边替她挽着袖子边温声说道。孟冬看着手上洗不掉的青绿色痕迹,干脆不洗了,甩了甩手上的水,又随意在裙子上抹了两下,同云苓起身。“但看着露月偷懒,我就是气不过。她还说我要是跟我娘说了,就是故意告状,我娘若是罚她,就是偏心。”
孟冬跺着脚,“真是太可气了!难道就这样拿她没办法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
云苓沉吟道。孟冬眼睛一亮,一把拉起她的手,“你快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云苓笑着将办法跟她说完,她听后顿时郁气全消,“云苓你真聪明,还好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