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祈彦被请进宜悦阁，刚进去，屋里的几个丫鬟向他行礼。“见过世子爷。”

右侧陌生又有几分耳熟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他凝眸看去，只见一个纤细高挑的丫鬟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脸，却很快想到了这人是谁。崔祈彦朝崔雅滢走去，“她怎么在你这？”

“大哥是说云苓？”

崔雅滢看了一眼云苓，回答道，“是我去跟母亲把她要来的。”

崔祈彦没有在这事上多言，府里的丫鬟他有印象的不多，之所以记得这个叫云苓的，不过是听雅滢说那晚多亏了她才得以脱身，倒是个机灵胆大的。他回到正题，“刚才你在门外都听见了？”

“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崔雅滢笑着点头。“可还解气？”

“听到他被打得惨叫声，我心里舒服多了。”

崔祈彦见她说得轻松，眸光越发深沉，“你若是觉得对他的教训不够，就告诉大哥，大哥替你讨回来。”

“大哥事务繁忙，就不用操心这些小事了，我没事的。”

感受到他的关心，萦绕在崔雅滢心头多日的阴霾慢慢消散。“这不是小事……”崔祈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三姐姐、三姐姐——”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崔祈昱从外面跑进来。“你火烧尾巴了，着什么急？”

前一刻在崔祈彦面前还是乖巧小绵羊的崔雅滢，到了崔祈昱这儿就变成了凶巴巴的老虎。对此崔祈昱早已习惯了，他大口喘着气停下来，看到坐在一旁的崔祈彦更是欢喜地跳起来，“大哥你也在，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你答应过要带我出去的。”

崔雅滢揉了揉被他吵得发痒的耳朵，“你把话说清楚，又想去干什么？是不是又从学塾偷跑出来了？”

“不是，是夫子突然有事，就让我们回来了，”崔祈昱兴冲冲地说道，“我在路上听说今晚在西丰街有西域来的杂耍表演，可热闹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崔雅滢听后也有些心动，“可母亲不让我们晚上出去。”

“这不是还有大哥在嘛。”

两人眼巴巴地望着崔祈彦。崔祈彦在他们热切期盼的目光中沉思片刻。雅滢自那件事后，嘴上虽说着没事，但脸上的笑却不如从前那般灿烂。难得她对此感兴趣，带她出去散散心也好。“要让我带你们去也不是不可以，你们要保证不乱跑，一切听我安排。”

“大哥最好了——”“我保证听话——”两人欢欣雀跃地应下。崔祈彦站起来，“你们准备准备，酉时到府外等着。”

崔祈昱迫不及待地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刚要跨过门槛却又突然退了回去。“你怎么在我三姐姐这？”

已经出了门的崔祈彦转身看到崔祈昱正仰头站在那个叫云苓的丫鬟跟前。不由疑惑道：“你也认识她？”

崔祈昱转过头来回答：“云苓嘛，她救过我。”

崔祈彦的视线移向像是犯了错似的，一直低着头的云苓。没想到她救过的人还不少，也很会挑人，莫非是为了上位才拼了命的在主子面前出风头？想她一个刚入府不久的丫鬟，就让雅滢要到身边伺候，还能进屋，最少也是个二等，确实不简单。崔祈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原以为她帮雅滢是偶然，却不知她心机如此深沉，当真是小看她了。崔雅滢走过来说道：“云苓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崔祈昱愣了愣，“那三姐姐可不能欺负她。”

崔雅滢伸手给了他一记爆栗，“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人了？”

“三姐姐现在就在欺负人！”

崔祈昱揉着额头大声道。“这不算。”

崔雅滢笑眯眯地看着他气鼓鼓的脸。云苓默默听着他们姐弟俩在她面前斗嘴，感受着门外那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睛看着脚尖，在心里呐喊：你们有话快去别处说吧，我脑袋都要充血了！一个她不想承认却很有默契的声音响起，“行了，赶紧回去准备，耽误了时辰我可不等人。”

崔祈彦一开口就让两个互相瞪着眼的人分开来。崔祈昱赶紧问云苓：“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

云苓意外地抬起眼，对上崔祈昱那双认真的眼睛，“奴婢不敢。”

她心里是想的，自从来到国公府她就没有出去过，她也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可身份不同，她不能随心所欲。“是不敢，不是不想，”崔祈昱年纪不大，却很会抓重点，他回头央求崔雅滢，“三姐姐今晚就带云苓一起去吧。”

“你倒是会卖人情。”

崔雅滢打趣道。“我就当三姐姐答应了——”崔祈昱说完欢快地跑出了门。崔祈彦瞥见云苓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神情冷淡地转身离开。“玉竹、云苓，今晚你们两个随我出去，”崔雅滢神采飞扬地边往内室走边招呼青黛，“快来给我选套衣裳。”

酉时未到，云苓和玉竹两人就跟着崔雅滢来了府外。崔祈昱比她们到得还要早，身边只跟着保宁一个小厮。云苓是因为崔祈昱才能出府，朝他福了福身，“奴婢谢过五爷。”

崔祈昱神气地说道：“我就知道这样的热闹，没人会不想去。”

崔祈彦准时出现，却早已吩咐季白备好马车。他骑上马，让崔雅滢和崔祈昱坐上马车，一行人往西丰街而去。云苓他们跟在马车一侧，马车缓缓而行，他们倒也能跟得上。出了定国公府坐落的街道，越往西走，路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云苓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外头的空气都别有一番味道，充满了朴实的烟火气，让她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不像在国公府，整个人紧绷着，找不到一处可以真正安心的地方。“到了。”

前面的崔祈彦跳下马。云苓回过神来，她一路上悄悄看着街边的风景，不知不觉竟这么快到了。抬眼望去，前方人潮涌动，道路两旁店肆林立，红色的晚霞洒在青色的楼阁飞檐上，给这一处增添了些许朦胧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