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口，沙哑的嗓音好似粗糙的砂砾，听得她一阵难受。而对方的称呼也坐实了她的猜测。自己的伪装不知为何暴露了。她很好奇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于是微微一笑开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想知道？去地下问阎王吧。”

男人又一次冲上来，当啷一声，他拔出了藏在腰间的刺刀。利刃在手，他的攻击越发凌厉，而她用的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仅从受训程度来说就远远比不上，渐渐便觉得应对有些吃力起来。对方一个假动作后刺刀上挑，她闪躲不及，只能用指甲去挡。刷的一声，被强化过的指甲应声而断。苏如锦眼眸一紧，立刻向后急退。他手里的刺刀材料不一般，再近身战斗就很不理智了。对方自然也清楚自己的优势，对她紧追不舍。两人一逃一追，速度就在伯仲之间，她稍有松懈就可能被一刀刺穿身体。虽然有不死鸟保自己不死，但她并不想感受利刃入体的痛苦，因此疾退之时，十指也在空中不断绘制着咒纹。男人灰色的眼睛里渐渐充满了惊讶，这样高速移动中绘制咒纹可不像静止时那么简单，速度会让咒纹的线条出现偏差，而任何微小的改变都可能带来未知的后果。但这个问题在她面前不值一提。速度会将线条拉扯到变形，那么就让它最大化避免这个问题就好。她的做法是无限压缩每一种咒纹。对咒术师来说，咒纹绘制为半径在20—50厘米之间的圆形是最舒适的，过大消耗的力量更多，也容易因为难以观察为全局而出现问题。而过小同样不容易，谁能想象将数十乃至数百根线条挤在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范围呢？还绝不能乱上那么一丝一毫。但现在她在告诉退后的过程中绘制了十几枚咒纹，每一个都只有指甲盖大小。惊讶之余，男人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这样小的咒纹，又是这么快速的绘制，只有那么一点微光后就仿佛融入了空气中，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数清楚了到底有多少个。也就是说，他现在很可能已经被隐藏着的咒纹包围了。追击的动作突地一停，他的动作干脆果决，抽刀便要离开。“晚了。”

他一停苏如锦就停了，冷淡地吐出了各自。从十三岁开始当杀手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他的直觉已经被磨砺得极为敏锐，这一刻他几乎能听到直觉发出的尖叫。他瞬间意识到，如果不能应对这次危机，自己就要翻船了。逃是没用的，男人再次果断地改变决定，开始迅速绘制咒纹。苏如锦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种攻防一体的强大咒纹，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欣赏。这次的杀手有资格当她的对手了，身手好，有勇有谋，在危机中能迅速选择最优解。如果原身早早遇到的是他的追杀，就算有不死鸟也未必能平安脱身。但可惜，这次他遇到的是自己。体内咒力旋转不休，带动隐藏在空中的八十一道咒纹共同呼吸，瞬间齐齐发动。交织的光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网，凶残地扑向猎物。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完成了咒纹，咒纹一分为五，好似镜子一样将他团团围住，挡住了那些向他射过去的死亡光线。咒纹的光无法穿透“镜子”，反而被反射出来，反噬原本的主人。男人没有就此停下，他继续绘制咒纹，显然要一举将她击败。然而她冷静如昔，在那些镜面反射的咒纹光芒即将到达面前时抬起了右手。此时男人才发现她的掌心中还藏着一枚龙眼大小的咒纹。神奇的这个咒纹不是平面的，而是一个球体。“这怎么可能？”

他震惊到脱口而出。她微微一笑：“你都能将咒纹刻在脸上，我这点雕虫小技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他死死盯着她的掌心，球体咒纹看上去比普通咒纹更加复杂，那些线条的走向无法一眼看穿，他一时间看不出这个咒纹球到底有什么效果。但这样的生死之战里，难道有谁会拿出一个毫无用处的物品吗？答案很快就解开了。所有反射的光线被无形之力吸引，全部冲着咒纹球去了，下一刻，整个咒纹球亮如太阳，男人条件反射地闭了下眼睛，依旧被刺激到眼泪长流。他立刻察觉自己露出了破绽，强忍着疼痛迅速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道粗如手臂的咒力冲到了眼前。身前的“镜子”悄无声息的碎了，咒纹的力量几乎没有削弱，直直打在了他的身上。“噗——”他喷着鲜血倒飞出去，扑通掉在地上后翻了六七圈才停住，整个人一动不动。她走了过来，十步、九步、八步……只要接近到五步以内，他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苏如锦在距离对方还有六步的时候停住了，平淡的声音响起：“我曾听说，一个杀手最有把握的距离是五步之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