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芥菜到豆芽菜，楚瑶以为这一次的韭菜也差不多能成功，但实际上因为气温太低，菜苗只冒出来一掌多长便不再长，而且迅速泛黄枯萎，一点儿希望都没给楚瑶留。楚季跟在楚瑶身后，想找机会安慰她几句，可楚瑶看上去并没有为此多难过。“成败是常事，能成自然好，失败了，便在寻其他的法子就好。”

楚瑶很看得开：“又不是前些时日，种不出来菜就饿死的时候，我没事。”

她反而去开导楚季，这让楚季逐渐放心起来，毕竟之前见了相府的旧人，楚季这段时间一直观察着楚瑶，生怕她情绪再有点什么不好。“可能真的是长大了。”

梁氏偷偷和楚季说，心里很是欣慰，但转念间，又担忧起来：“你有时间也敲打敲打村里这些传瞎话的人，幸而楚瑶不曾往这些事情上用心，若是她往心里去了，那些人能有几分的好？”

“我知道，我已经暗暗的说了。”

楚季叹气：“黄老三那孩子也气的够呛，那日听见媳妇和楚瑶说了话，要去和媳妇理论，被我给拉住了。”

他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苦笑起来：“我记得当时听南王说，不能让老百姓挨饿，也不能让老百姓吃饱，这世间许多没必要的麻烦，都是吃不饱饿的和吃饱了撑的。”

梁氏眨巴眨巴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楚瑶确实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也始终没明白那日老三媳妇找自己究竟因为什么，反而因为梁氏的话，回来留意了好几日拾月的身体，那双乌黑的眼睛盯着拾月，给拾月看的心里直发毛，一个劲儿的往梁氏身后躲，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好在没有几日，便新成熟了一批豆芽菜，楚瑶将菜收了整理好，到地里去找楚季。这几日像是要落雪了，天一直阴沉沉的，地里已经看不到绿色的芥菜叶子了只剩下青黄色的根，一半土里一半地里的埋在哪儿。“父亲。”

楚瑶走近，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向土地：“看什么呢？”

“想着这些根怎么办。”

楚季站起身，起的有些猛了，眼前有点儿发晕，缓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这些东西倒是可以喂牲口，可这整个南水村就咱家一匹马，多大的肚子，也吃不了这么些啊。”

楚瑶还以为这些东西是要丢掉的，没想到还能喂牲口，她想了想：“不如带到镇上去，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这怎么会有人买。”

楚季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即便能卖出去，也没有几个银子，还不够大家下地这会儿工夫的。”

他话正说着，发现楚瑶在低头拔了两棵，在手里掂了掂：“试试吧。”

楚季心里明镜一样，不可能卖出去，但也没有太打击楚瑶，就像种韭菜一样，她想试就试一试吧。父女二人回去换了衣服，隔日到了三山镇。入了冬，镇上就没有那么热闹了，来往人不多，但之前豆芽菜卖的好，其余人家也没有种的，所以几乎是当天，豆芽菜就被卖光了。梁春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楚季已经在收摊了。“楚大叔！”

梁春离着老远就喊了一声，努力的冲楚季摆了摆手。不知道是将近半个月没见的错觉，楚季居然觉得梁春长高了，他笑着冲梁春点点头，梁春三步并做两步，过来帮楚季收拾东西。“这么快就卖完了？”

梁春抖了抖铺在地上的布块，看上去竟然有点儿遗憾。“怎么？卖得快不好啊。”

楚季笑着问了一句。梁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们掌柜的，特意让我来楚大叔这里看看还有多少豆芽菜，东来居也想要买一些。”

楚季挑了挑眉头：“东来居也要？那我们带来的，就算一根不卖，也不够给你们用的。”

“可说呢。”

梁春耸耸肩膀：“不过没关系，卖给谁不是卖，只要咱们村子能赚钱，卖谁都一样。”

楚季点点头，刚想说也对，楚瑶却把话头接过去：“那可不一样。”

她坐在马车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梁春：“和你们掌柜的说，他要是能给上价，下一次我们来，直接把菜送到东来居的门口。”

楚瑶说着，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梁春惊的下巴都快掉了：“楚姑娘，往我们那儿送的菜，定价都要比集市上便宜几分，你这怎么反往上抬了呢？”

“因为这菜若是给了东来居，那老百姓可就吃不到了。”

楚瑶不是没打过这个主意，正好梁春说了，她也就顺水推舟：“到时候三山镇的老百姓想要吃豆芽菜，就只能去东来居，我要这个价格，你们也亏不了啊。”

梁春素来是个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说话，更何况，他也不可能帮着东来居和楚瑶讨价还价，别说二十纹，楚瑶要二两银子一斤才好，这豆芽菜换的银子，都是南水村的！梁春虽然老实，但这点儿帐还是算的清楚的。“我不会谈生意，但我肯定给姑娘把话带到。”

梁春拍拍胸脯，大包大揽了下来。楚瑶其实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东来居也不是冤大头，而且在楚瑶眼里，卖给谁都一样，只要能换银子，让大家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就行。“楚大叔，晚上你们住哪儿啊。”

梁春收拾好东西，在前面牵着马车：“还住之前的那个客栈吗？”

“不住了。”

楚季从车里探出头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这么早，我们直接回去也行，省一日住宿的钱。”

“别呀。”

梁春回过头：“这样多匆忙啊！楚大叔还是明日一早再走吧，今晚我请楚大叔和楚姑娘吃饭，如何？”

正低头数铜板的楚瑶听了这话，抬起眼睛来，看着梁春春风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他在三山镇混的不错。“银子还是省下来吧。”

楚瑶简单的回绝了。“没事儿，不花银子的！”

梁春挠了挠后脑勺，伸出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是……是我阿娘，想多谢楚大叔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