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和沈怀璟赶到金督办前厅的时候,前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有冯恩将军在,金督办自然不敢坐着,楚瑶也是头一次见他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气不敢出一下的样子,也挺有趣的。楚瑶的目光在金督办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落了下来。屋子里还有一个坐着的,那就是楚季,金督办心里也疑惑,为什么这个罪奴可以和在冯恩将军面前说上话,而且看上去,冯将军对他还多为尊重,他方才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然而冯将军只是扫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在问了。这罪奴头头,不好当啊。金督办心里叹了口气。屋子里还有秦放和阮嬷嬷,秦放也知道了金库的事情,吓得脸色惨白,比得知邱都督要打上山那天看起来还难看一些,阮嬷嬷就没什么反应了。金库里的金子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相比之下,她更想回去睡觉。特别是看到楚瑶进来,她就更头疼了,现在的阮嬷嬷,一点儿也不想看到楚瑶,总觉得只要楚瑶出现,就准没有什么好事。楚瑶跟着沈怀璟进来,却没有往前走,她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冯恩的面前,跪着五六个守卫,这似乎不是山上的人,楚瑶看着并不眼熟,不过这也正常,山上四百守卫,经历了邱都督一战,眼下活着的已经不多了,往朝廷请旨意的文书刚送出去,这段时间,是冯将军的武陵军在管事。这种情况之下,金库还能失窃,也难怪上面坐着的冯将军,脸色难看了。“将军,属下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跪着的守卫磕了个头,说话声音颤抖:“属下一队十六人在金库前后看守,期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金库门虚掩着,里面十六箱金沙,只剩下两箱了……”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心虚了起来。冯将军没有动,他只是抬眼看了金督办一眼。金督办马上躬身回道:“邱都督上山之时,金库内的确十六箱金沙,怕两方交战混乱,邱都督借机将金沙运走,属下特意派人看守,一直到……一直到武陵军接手……”沈怀璟听了金督办这话,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说话小心。怎么?这金沙在清崖岭守卫的手里就没事,武陵军接手就丢了?金督办马上反应过来,他吓得神色大变,忙跪下磕头:“将军明察!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只是……”金督办想说自己只是陈述事实,可他也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说什么错什么,索性就给了自己一耳光:“属下多嘴!”
楚瑶怀疑冯恩平日有虐待属下的嫌疑,要不然怎么会把金督办吓成这个样子。楚季坐在冯恩身边,他沉思着,一言不发。“你怎么看。”
冯恩抬起头,目光落在沈怀璟的身上。楚瑶也看向沈怀璟,她没记错的话,沈怀璟也惦记着山上的金子。“学生……对此毫不知情。”
沈怀璟低着头回答,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楚瑶能感觉到,沈怀璟是深思熟虑才开口的。就这点,让楚瑶觉得很奇怪,沈怀璟是个很有算计的人,且口齿伶俐,可是在面对冯恩的时候,沈怀璟似乎一直保持着,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原则。甚至楚瑶觉得,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不想见冯恩。这可和寻常的师徒关系不太一样,就比如一心扑在笔墨上的楚季,哪怕在哪个酒楼里吃到一道好吃的菜,也要特意跑到相府告诉迟相一声。而沈怀璟为什么对冯恩,就这么闪躲呢?“十四箱金沙,不是轻易能运出去的。”
坐在旁边的楚季,开口说了话:“将军不妨封山搜查,应该可以查出个端倪来。”
冯恩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甚至连楚瑶都没有放过,大约过了半晌,他才点了头:“按他说的办。”
袁昊听了,马上下去传话,冯恩看向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人,轻轻抬了一下手腕:“你们几个,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几个守卫连连摇头:“只是头还有些晕,其他无妨。”
“换人看守金库,你们去休息吧。”
冯恩似乎没有苛责的意思,几个人听了,连声谢恩,便退下去了。接着冯恩挥挥手,让大家都退下去,他的手支着头,看上去有些疲累。楚季起身,带着大家一起往外走,刚到门口,忽然听到冯恩在身后叫了一声沈怀璟的名字,然后说道:“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楚瑶注意到,沈怀璟的眉头快速的皱了一下,可紧接着,就恢复了常态,楚季拍了拍楚瑶的肩膀,让她跟自己走,沈怀璟就留在了屋子里。楚瑶回过头,看到沈怀璟将房门关好。“当初让你到清崖岭,不过是缓兵之计,眼下,你的调令已经下来了。”
冯恩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来,放在桌子上,示意沈怀璟过去取。沈怀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拿起文书,打开扫了几眼:“多谢将军。”
“幽州知州知道我在山上,特意托人送来的核桃酥。”
冯恩将旁边盛着核桃酥的盘子,往沈怀璟的方向挪了一下:“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不如尝一尝幽州的风味?”
沈怀璟难得的笑了一下,他当然不能拒绝冯将军的好意,便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冯恩点点头:“我今日有些累,金督办查点山上的人员伤亡,刚刚报上来,还要辛苦你整理成文,你就在这里做吧,有什么事,可以随时问我。”
沈怀璟将调任文书收在怀里,听话的坐在桌子旁边,提笔舔墨。另外一侧的冯恩支着头,闭目养神,耳边是沈怀璟落笔的声音,大约两个时辰之后,他睁开眼睛,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沈怀璟。山上损失惨重,沈怀璟往下写一点儿,心就沉一点儿,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冯恩,一直默默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