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一亮,衙门的人,就找上了门。楚季打开门,看见了门外的官差。昨晚楚瑶和楚季说这些事的时候,楚季是不信的,因为有假冒方绾和方达这件事在先,所以来徐江城之后,他们谁也不想跟官府打交道。更不会有相熟的人。但是水云不会撒谎,并且她出身内宫,以她谨慎的性子,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她不会开口手。再者,沈二公子为什么不想来徐江城,他害怕谁?无论是谁,这个人之前一定和二公子有过交集,他是京都来的人,和他有交集的人,必然在官府。所以楚瑶猜测,这个背后的人,定然是官府里的。越是这样,楚瑶便越要往官府去,他要仔细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可是今日看到官差对楚瑶的态度,楚季觉得,楚瑶的猜测,似乎也不无道理。“楚掌柜不在带几套衣服?”
那高高瘦瘦的班头看着两手空空的楚瑶,客客气气的问道。楚季回头看了楚瑶一面,面色复杂。楚瑶挑了挑眉头,她没说话,但是表情上写满了“我跟你说过的。”
“不用带了。”
楚瑶摇摇头,她如今是东来居的大掌柜,穿的自然很好,不过嫌弃钗环繁琐,只是带了两根素簪子,将头发挽住。拾月看到官差,心里害怕,可她胆子并没有那么小,挣脱了梁氏,一头扑倒楚瑶的怀里:“阿娘,他们为什么要带你走啊!”
“因为阿娘做错了事啊。”
楚瑶认真回答。楚季将拾月拉到身后,皱着眉头说道:“胡说什么!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不要跟孩子乱说。”
父母是孩子的路,不能让拾月觉得,她娘走错了路。“没事的。”
楚瑶笑了笑:“拾月要乖乖在家呀。”
她躬下身,揉了揉拾月的脑袋。而后回头看着来抓人的官差,沉下面容:“走吧。”
这一转身便换了一个表情,为首的班头顿时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楚瑶跟着官差往衙门走,一路惹得不少人侧目,不过大家都拿不准这是在干什么,抓人吗?古往今来哪有客客气气抓人的。可若不是抓人,这么多官差拿着刀枪,又是在作什么?真是古怪。官兵们好像厌烦了百姓们看热闹的眼神,挥挥手,将人赶走,不到两刻钟,他们就到了知州衙门的门口。这也算是……二进宫了。楚瑶苦笑了一声。钱文状告她的事情,是之前计划好的,整个和钱文有关的计划里,楚瑶有一件事没有告诉钱文。那就是告她……要挨板子的。所以在衙门口,楚瑶看到了打完板子,被丢在门口的钱文,钱文也注意到了楚瑶,相比于楚瑶大摇大摆进衙门的样子,反观自己的狼狈,钱文觉得自己又被这女人摆了一道!但此刻的他,早已敢怒不敢言。楚瑶上过一次堂,她知道自己来之后,知州会先审问,之后下狱,等待裁断,可这一次,她并没有被任何人审问,甚至连知州的面儿都没有见到,她就直接被带进了牢里。最里面,一个很小,但还挺干净的牢房。“楚掌柜您先委屈在这里坐一坐。”
牢头是个上了些年纪的人,两撇胡子挂在鼻子下面,看上去十分精明:“别太担心,我估摸着,没几日你就出去了。”
“为什么?”
楚瑶与他隔着牢门,左右也没什么事,楚瑶便随口问道:“偷逃税银,是要杖责四十,满百两杖责八十。”
她蹙了蹙眉头:“不打吗?”
“嘶……”牢头锁好牢门,背着手,看着楚瑶的目光,尽是不可思议:“你这个女娃娃,不打你还不好啊,怎么?到这儿来不挨顿打,算是亏了吗?”
“那倒不是。”
楚瑶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我只是顺口问问,而且我这案子也没审啊,大伯知道,什么时候升堂审案子吗?”
“这我可不知道。”
牢头摇了摇脑袋,转身想走。楚瑶看了看四处没人,冲牢头挥了挥手,让他到跟前儿来,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约莫十来两银子。“你这可不成啊!”
牢头看见了银子,立马板起脸来:“我可不要你这银子,你就放心在这儿呆着吧,没人会为难你的。”
“我的罪名是什么,我自己心知肚明,这银子也不多,就算是孝敬大伯了。”
楚瑶拉起他的袖子,将银子塞了进去:“更何况,我还想通大伯打听打听,我这件事真能不了了之吗?”
也不知道是听了这个问题,还是收了银子心虚,牢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了声音:“你放心吧,我刚才听着上面的官爷说了,你这案子用不着上堂,银子也有人给你补齐了。”
“朝廷有律法,嫌犯只能关押三日,三日未有决断,衙门就要放人的,你委屈三日,三日后你就出去了。”
牢头冲楚瑶使了个眼色,他虽然口上说不收银子,但也抓着袖口,生怕银子落出来。“那大伯知道,是谁帮的忙吗?”
楚瑶追问:“等我出去了,我好谢谢他。”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牢头摇了摇头,不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楚瑶,扬了扬嘴角:“姑娘,我听说你是东来居的掌柜,你一个女子,夫家怎么放你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呢?”
“我没有夫家。”
楚瑶回答。“哦……”牢头长长的应了一声,然后耸着肩膀笑了笑,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喃喃的说了一句:“难怪。”
楚瑶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一点点落下来。站在这里,她心中大约知道自己落在了谁的手里。她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来,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可又满心都是担忧。她回身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尽力的平息下来,可好像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控制不住。懊恼的睁开眼睛,她敢肯定,心动的一定是原主!和自己觉没有半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