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

不知道是谁窃笑，原来织女阁里除了沈妙楚和掌柜的之外，还有一些来买衣裳的姑娘们，这时候她们都停下了挑选商品的动作，纷纷看起了热闹，毕竟难得出一趟门，赶巧看了个乐子，谁不喜欢呢。那掌柜的听见这讥讽的笑声，脸上的嚣张愈发不加掩饰，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个人的嘲笑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十个百个呢？看着狐媚子丫头还敢不敢跟她顶嘴。有时候陌生人的恶意总是来得那么莫名其妙。“那是谁啊，怎么穿着三四年前的旧衣裳，我一般都是赏给府里下人穿的。”

“嘘，小点声，嘻嘻。”

人群中传出几声刺耳的冷言冷语，它像是一个千万斤重的秤砣，一下子把沈妙楚的心打入谷底。在听到嘲笑的那一刻，站在旁观者视线中央的她有片刻的失神，沈妙楚脑海里不禁浮现自己瘦小的身子蜷缩在被窝里啜泣的那些记忆。可这并不是她的记忆，或者说，这是活在这个时代的沈妙楚的记忆。那种冰冷无助的战栗险些使沈妙楚没缓过来，这时，她身后的青鱼就要向前迈出一步。突然一只手抓住了青鱼的手腕，原来是众人眼里那个‘卑微’的沈妙楚，她扬着毫不畏惧的笑脸踏出了半步。“我问你，这一件衣裳多少钱？”

她的声音像是洗去了尘埃的璞玉被敲响，清脆得如同屋檐下的风铎叮当作响。踏出的这半步，是这个时代的沈妙楚将命运交给遥远未来的沈妙楚的半步，无论对错，她风尘仆仆的外表都不是任何人嘲笑她的理由。沈妙楚又踏出半步，步步紧逼那个咄咄逼人的掌柜，“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这件衣裳又能在人市上买几个你？”

“你，你这黄毛丫头，瞎说什么呢，你竟然敢说我是贱卖的奴仆，你信不信我撕烂……啊！”

只见那掌柜的一声惨叫，原来是沈妙楚把她推了个踉跄，“让开，你挡着我的道了！”

她才懒得去看掌柜那张气歪的脸，她看上了掌柜身旁的那件水蓝色银丝鸾鸟月华裙，真漂亮，一定得值不少银子吧！“青鱼，取下来给我试试。”

察觉到她情绪变化的青鱼本来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王妃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没等她想出理由，人就先下意识的应声，还手脚麻利的给她取下了衣裳。堪堪站稳的掌柜眼睛瞪得老大，“你们两个小贱蹄子，还不把那件衣服放下，这可是镇店之宝，你们要是弄坏了，小心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说着她就要上手去夺回来，但青鱼可是有几分功夫在身的，只见青鱼一个侧身，巧妙地就躲过了掌柜掐过来的黑手。“您试试合不合身。”

服侍沈妙楚的这段日子，青鱼很快摸清了她的性子，于是心有灵犀的不暴露主子是齐王妃的身份。前世时，凭着沈妙楚神医的身份，她在外就没遇到过狗眼看人低的事，谁不是捧着她，没想到穿越了居然被人看不起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泄了口气，接过青鱼递过来的衣裳，本来觉得好看的衣服现在却觉得不顺眼，“就这，太长了，不合适。”

沈妙楚轻抬两道英气的眉毛，将那件镇店之宝随手丢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的样子仿佛丢下的是分文不值的弃子。“啊！你疯了！”

看见这一幕的掌柜太阳穴突突的跳，她连滚带爬的捡起衣裳，嘴里尖酸刻薄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变得嘶哑刺耳。“你个失心疯的，你可知道这件月华裙值多少钱吗？来人，快来人报官，这里有疯子捣乱！”

掌柜的佝偻着身子，怀里抱着衣裳，像个泼妇一样嘶吼。声音震得沈妙楚的耳膜都刺痛，她揉了揉耳朵，略带嫌弃的看了眼掌柜，“你拿什么报官，那衣服破了吗？你说我失心疯，小心我告你污蔑！”

说着，沈妙楚玩心大起，她越过嗷嗷大喊的掌柜，接着把手伸向其他衣裳。“你别碰它，这件石榴红杭绸小袄价值十五两纹银，这可是苏州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不要，你疯了！”

只见沈妙楚一个眼神，青鱼就手脚麻利的取下那件衣裳，沈妙楚丝毫不在乎它有多贵重，随意地拿在手里摆弄，放在身上比了比，不合适就扔。“她才不会是个疯子吧。”

看热闹的那群姑娘眼见着势头不对，有些胆小的已经跑了出去，那些大胆的看见沈妙楚肆无忌惮的样子，也被吓得跑出了店外观望。走了好啊，走了店里就只剩沈妙楚三人，她想看那件衣裳就看那件衣裳。沈妙楚在心里冷哼一声，行事也更加没有顾虑，看见喜欢的就拿下来，不合适就丢在地上，然后那个掌柜就尖叫着去捡起，店里很快被搞得一团乱麻。“你疯了，你疯了，这都是店里的门面，你这是要砸了我织女阁的招牌？”

没一炷香的功夫，掌柜的怀里已经抱了四五件衣裳，沈妙楚没有忘记一开始时掌柜嘴里恶臭不堪的言语，她反唇相讥，“怎么，这些衣裳有多珍贵，左不过买你一条贱命。”

试想今天她若是不反驳，岂不是所有人都要把她当成人人可欺的可怜虫，不是没有造成伤害的事都可以被原谅，明明是她自己出手挽回了分崩离析的局面，无人救她，无人救那个死去的沈妙楚，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沈妙楚！一股突如其来的戾气包裹着她，她知道，这是属于原来的沈妙楚的怨与恨。可怜的姑娘，你活着一定受了很多的委屈吧。沈妙楚想着，任由这股怨恨操纵自己，发泄出来吧，发泄出来就好了。只见她眉眼冷下来，伸手从掌柜的怀里扯出那几件衣裳，“刺啦——”布帛撕裂的声音应声响起，这还没完，沈妙楚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火折子，毫不犹豫的吹了口气之后，丢在了地上的那堆衣服里。电光火石之间，火苗跳动，一眨眼的功夫，火焰就烧到了人的膝盖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