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齐王?”
身穿府衙衣裳的衙役满脸愤怒,“天杀的齐王,真是天降的煞星,我就说这些年的日子怎么越来越难过了,原来是齐王从边关活着回来了。”
沈妙楚在一旁听着,脸上毫不在意,心底却像被人打了一拳,这样难听的话还有多少人再说?衙役还在滔滔不绝,“咱们官府收到了朝廷的急报,凡是见到这个逆臣就立马把人抓起来,若是他敢反抗,就是打死了也不要紧,这样的人是死不足惜,一来谋害朝廷重臣江大人,二来贪私盐税,三来残害监察司提督,以至于如今京中的把手都少了不少。”
“怎么会如此严重?”
沈妙楚问。旁边多了一个衙役帮腔,“小兄弟你一看就是刚出来混的,你知道三年前咱们府州的盐多少钱一升吗?”
沈妙楚和温知行摇摇头,这还真难倒他们了。“二十五到三十钱一升!”
衙役又道,“那你知道今年的盐多少钱一升吗?”
二人摇头,“不知道。”
衙役语气激昂,“八十钱到九十钱!翻了足足三倍,三倍!”
温知行惊讶地张着嘴,他虽然平日总出门采买各种药材,也算是贴近民生的人,但问到盐价,他还从来没了解过,在萧国,一斤上等的肉十五到二十钱就能买下来,他以为盐不会比肉贵多少,可八九十钱才能买一升盐也太离谱了吧!同样惊讶的还有沈妙楚,果然盐真的是暴利,可是,这么高昂的价格,百姓岂不是要连盐都吃不起了?“多谢官爷,咱们还忙着赶集,就先告辞了。”
沈妙楚拉上温知行,两人离开了满是官差的小茶楼,这个茶楼离衙门最近,不少官差会来这里歇一歇,所以这里能打听到的消息更为真切。两人走在大街上,脸色凝重,有用的消息没打听到多少,反而是萧景珩谋杀江大人的事沸沸扬扬,在这些人的嘴里,萧景珩俨然成了恶贯满盈的罪人。他们问了许多人,各个都说萧景珩叫人杀了江大人,可当沈妙楚问他们这个消息从哪来的时候,他们支支吾吾,说是从茶馆听来的,说书人讲的,最靠谱的说是从衙门亲戚嘴里听来的。于是他们来到了衙门,衙役又说是从京城来的信使说的,她不禁有些绝望,没人在乎萧景珩是不是杀了人,而且也不重要,他们只想看高高在上的王爷沦落为阶下囚。她声音低沉,“所有人都说是萧景珩杀的,那凶手就是萧景珩了。”
好一招三人成虎,从前沈妙楚玩这个把戏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她低着头,眼睛盯着脚下的石头,却没发现温知行带着她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一个胡同里。余光看见温知行沾满泥污的鞋子停了下来,沈妙楚才抬起头,“你怎么不走了?”
她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无路可走,还没来得及发问,就看见四周的屋檐上突然冒出许多穿着白袍的人,身后唯一一条能走的路也被一个刀疤脸的壮硕男子拦住。他们站在屋檐上,双手负在身后,低着头看向二人,或者说,他们的目光都聚在温知行身上,只有那个刀疤脸男人看了眼沈妙楚。就在沈妙楚感到不妙,正要从空间里取出飞针的时候,刀疤脸突然单膝跪在地上,俯着身子,右手放在心口处,“见过少主。”
这人一跪,屋檐上站着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沈妙楚看着脸色苍白的温知行,顿时明白了,看来这些就是温知行的族人了。温知行察觉到沈妙楚的视线,忽然有些无措的看着她,沈妙楚从他眼中看出不舍,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早就听见温知行说时间快到了,没做好心理准备的人是自己而已。“起来吧。”
温知行开口,身上忽然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看起来竟然真有几分金尊玉贵的姿态。“虬彦叔,爷爷叫你亲自来的?”
许是近乡情怯,温知行的话里居然有些颤抖。刀疤脸走近,沈妙楚看清了他的面容,这真是一张坚毅的脸,脸上的皱纹像是被边关的风沙刮过,总之,这人一定不简单,看起来捉摸不透的样子。“老奴来迟,叫少主受苦了,少主请随老奴回去吧。”
温知行眼神闪烁,“虬彦叔,我还有些事没做,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
他还没来得及和王爷告别,而且也不知道王爷如今身在何处,是不是安全,还有那么多人想要陷害他,如果自己现在就走的话,那王妃岂不是要孤身一人?虬彦不为所动,“少主,族长还在等您回家。”
“可是……”温知行刚刚开口,话到嘴边却发现喉间一阵堵塞,一想到头发花白的爷爷还在等他,他就无法拒绝,但身边的萧景珩和沈妙楚呢?看着温知行攥到发白的拳头,沈妙楚眼神微动,轻声说道,“温知行,回家吧,总不能叫你爷爷失望,快回家吧。”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去,卸下背上的背篓,这是他们用于伪装的道具,一时间居然背习惯了,忘记写了下来,这时候反而方便了沈妙楚。她把手伸进背篓里,假装翻找些什么,其实是从空间里取出还阳针法的誊抄本。“给你,你不是一直想学这个针法吗,拿回去看吧,不过要等到你把这本书背的滚瓜烂熟的时候,才可以开始施针。”
温知行目光放在誊抄本上,整个人都愣住,他记得沈妙楚开玩笑似的跟他说,当她交给自己还阳针法的时候,自己才有资格当她的徒弟,所以现在,沈妙楚是认可自己了吗?他的视线转移到沈妙楚脸上,没有丝毫被认可的喜悦,他眼眶里泛上酸涩,明明自己和她没有像与萧景珩那般长久的记忆,可他心里竟有千万种不舍。“拿着啊!”
温知行呆住,沈妙楚只能拿着誊抄本,这气氛有些尴尬,她干脆把书直接塞进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