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面,热气腾腾的汤面——”清晨,微冷的街道上响起清脆的吆喝声,尽管远在南方的十九州早已叛变,但生活总要继续。小巷子里弥漫着小葱和谷物的香气,水汽随着锅盖打开从瓦罐里升腾起来,“两碗汤面,多要葱花!”
虬彦喊着,随手把腰间的佩刀搁在桌上,他脸上的刀疤被沈妙楚不知道用什么东西遮了起来,看起来就没有原先那么引人注目了。“虬彦叔,齐王府在城东,你带我来城西做什么?”
沈妙楚不解的问,她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街道上有多少巡逻的守卫,她怎么感觉京中的戒备反而没有从前那么森严了呢。虬彦淡然解释,“反正都进城了,不急于那一时。”
出门在外,沈妙楚做男子装扮,虬彦就管她叫公子,只有到了私底下,才换回姑娘的称呼。沈妙楚想着也是,万一有人监视着齐王府,她去直勾勾的盯着反而容易露馅,不如先在城里逛一逛,打听打听消息,天色暗了再找个机会溜进去。吃完了汤面,他们打算找个人多的地方坐一坐,于是问卖汤面的老板,“掌柜的,这京中最大的酒楼是哪一家?”
老板想了想,说道,“要说最大的酒楼,那一定非琳琅榭莫属,这琳琅榭乃是萧国最大的富商顾氏开的,只可惜顾氏如今投奔了叛贼魏王,如今去了南扬十九州,这琳琅榭就不开了。”
“那真是可惜。”
虬彦叹了一声,“那琳琅榭往哪儿走,咱们外地来的,想去看看。”
老板摇摇头,“客官还是别去了的好,琳琅榭如今被京兆尹封了起来,里面摆着的一些瓷器和字画都挺值钱,这不是国库亏空吗,摄政王打算把琳琅榭拆了卖出去。”
沈妙楚听到这里,诧异道,“摄政王?哪来的摄政王,我就在京郊的常平镇生活,可从来没听说什么摄政王。”
“前两日才传出来的消息,如今的摄政王就是从前的齐王殿下,真是稀奇了,之前还说他贪私盐税,如今还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了!”
沈妙楚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吃惊,萧景珩还活着!甚至成了摄政王!虬彦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沈妙楚,又问,“盐税的事我也听说了,可国库亏了这么多钱,光拆一座酒楼能干什么,怕是不够塞牙缝吧。”
“客官说的是!”
老板点点头,“摄政王这不是新官上任吗,他一上台,就抄了不少大臣的家,查办了不少陈年旧案,还有一些世家大族欠的银子,也不知道摄政王用了什么手段,平日里那些嚣张跋扈的世家居然夹起了尾巴,居然一个个乖乖的把钱还了回去。”
“你一个卖汤面的掌柜,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虬彦纳闷。老板嘿嘿一笑,“说出来客官别不信,鄙人的妻子的堂妹进宫当了宫女,如今正好被分到了摄政王的府上当差,那日不是宫变吗,贱内担心这个堂妹都担心坏了,堂妹也抽空回了趟家,贱内这才放心。”
沈妙楚点点头,想来也是,宫宫变刚过就敢出来做生意,寻常人没点什么关系怕是不敢像老板这样胆大。“多谢老板提醒,生意兴隆。”
说了句好话之后,沈妙楚带着虬彦来带城东,“如果皇上派了人道齐王府当差,那恐怕萧景珩已经清白了。”
听着这话,虬彦忍不住说道,“他自己倒是脱了身,也不见有寻你的意思,更别说我们少主了,好歹少主也跟着他七八年。”
这话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沈妙楚扁扁嘴,不过也没说错什么。沈妙楚装作没听见这话,接着说道,“魏王占据了南方十九个府州,想来皇帝压力也很大,难怪一下子抄了那么多大臣的家。”
他们一路慢悠悠的走来,看见不少高门大户的宅子上都贴了封条,有些没封上的院子门前也站着不少黄色甲胄的侍卫,这显然是要被抄家的前奏啊。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京城还没从宫变的恐惧里出来,又笼罩了不安的阴影,街道上的百姓们脚步匆匆,甚至有些胆小的看见了路过巡逻的队伍还要躲起来。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沈妙楚和虬彦人出现在齐王府的屋顶上,“有人监视这里吗?”
虬彦摇摇头,“没有,恐怕人都去保护皇上了吧。”
沈妙楚心下一喜,“那咱们快进去吧。”
“再等等。”
虬彦抬手制止沈妙楚,话音刚落,他们屋子下方的门打开,出来两个打着灯笼的小厮。他们说这话走远,看来是巡夜的家丁,沈妙楚松了口气,同时心情有些复杂,府上多了不少陌生的下人,那原本的老人呢?她想起一路上打听到的消息,恐怕萧景珩没回来的那段时间,府上的老人不好过吧。“好了。”
虬彦示意沈妙楚可以行动了,他们两人脚步轻盈的债屋顶上飞跃,沈妙楚轻车熟路的来到书房屋顶,这里点着灯,估计萧景珩还在挑灯处理事务,毕竟他现在是摄政王了。沈妙楚毫不犹豫,脚勾着屋檐上的斗拱打开窗户,一个腰弓就翻进了屋里,没有由来的,她竟然一丝害怕都没有,仿佛无端的相信着,萧景珩就在里面!上天眷顾一般,萧景珩才听到一丝异动,自己的窗子就应声打开,随后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不禁愣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幻象还是真实的存在。沈妙楚本以为自己见到萧景珩的那一刻,一定会质问他为什么安全了也不来找她?还有温知行,难道萧景珩真的不在乎她们俩的安危了?可是当看到他眼底的乌青和疲惫的脸,她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良久,两人异口同声,“你回来了?”
两人觉得不对,又换了句问候的话,“你还好吗?”
两次的异口同声让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萧景珩垂下眼眸,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裳,干脆不说话了。没想到久别重逢,他们居然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