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北萧皇宫里的压抑气氛,南萧可谓是一派生机勃勃,刚刚建起来的行宫更甚。因为是南方,即便十二月的天气,到了中午,日头高照的时候,田里农作的百姓甚至只需要身穿单衣。富丽皇堂的宫殿里更是温暖如春,屋子里甚至摆放着夏季才能看见的美丽花卉,南萧王,也就是北萧人们口中的反贼魏王,此时,他正拿着一把金色的剪子,专心致志的给盆栽修剪枝丫,如果有懂花的名家在这,一定会惊讶,因为此时此刻,南萧王手里的青黄色花卉,正事菊花中珍稀名贵的品种‘盘龙春晓’,单这一株,就能在市场上买到上万两银子!南萧王此时的心情显然很好,因为他还能悠闲地哼着歌,前天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随州府有名的大儒周康周老爷子死了,不是染了鼠疫,而是心疾犯了无药可医,谁都没有想到,来势汹汹的鼠疫都没要了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头的命,而一个小小的心疾就这么夺去了老头子的命!周大儒这个人无关紧要,死不死跟他萧文渊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周大儒这个人的老家在南扬十九州的上淮府,萧国讲究落叶归根,周康死了,但是他的尸体还要运回上淮府下葬,周大儒生前德高望重,还有不少学生,听说这一次下葬,还有不少读书人来给周大儒送行,也就是说,他的上淮府,马上就要赶来一批读书人了,而他最缺的就是读书人!越想,萧文渊越兴奋,看着自己修剪的不成样子的菊花,他也觉得格外赏心悦目。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走进屋里,恭敬说道,“皇上,北方的消息传回来了。”
萧文瀚放下剪刀,大手一挥说道,“让他进来!”
负责收集信息的总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同时也是他的心腹,这个心腹,可比萧景琰靠谱多了。很快,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踏进屋里,他长着一张单独拎出来看都不起眼的脸,但萧文渊知道,这张脸是一张假脸,至于他真正的模样,想来还没人见过。屋里只剩下两人,信使跪在地上,“皇上,咱们的人失手了,顾明明已经到了京城,还和萧景珩会了面,如今安邑郡的鼠疫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萧景珩拿到了禁军的指挥权,现在正在把人派往各个府州,只怕不出两个月,北萧的鼠疫就能完全控制住。”
“你说什么?”
萧文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笑僵在脸上,这让他一张脸看起来格外扭曲,假面似的。“怎么可能,就算有了钱,萧景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鼠疫控制住,他哪来的药?朕离开北萧之时,不是早就派人把各地治疗鼠疫的药材都买走了吗,萧景珩哪来这么大能耐?”
信使接着说道,“回皇上的话,确实是如此,在鼠疫刚刚爆发那段时间,各地都没有药材,百姓只能等死,安邑郡还是依靠长宁公主,才得到暂时的控制,只时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一个叫做沈明和虬彦的大夫,他们拿出一种特别的衣裳让士兵穿上,穿上这些衣裳,士兵居然能够避免感染,除此之外,他们还研制出了一种针对鼠疫的药粉,特别有效,本来病得快死的人到了他们手上,都能活过来!”
因为顶着一张假脸,信使说话时根本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神色,但说出这句话时,萧文渊能轻易地听出话里的震惊。萧文渊一时间有些语塞,半天才吐出一句惊叹,“竟然真有如此神人……”要知道,为了豢养这些带有鼠疫的老鼠,可是费了他不少人力和金钱,光是医术了得的大夫就折进去两个,还有一次意外让老鼠从笼子里跑了,如果不是及时抓住,不然真的要在京城酿成一场大祸!想到这,萧文渊就觉得有些心痛,他白花花的银子啊!“那沈明和虬彦又是什么来头,为何朕之前从来没有听过?”
“小的也不知。”
信使说着,“不过小的在常平镇查到了一些他们的消息,沈明是个女大夫,年纪虽小,但医术远在一些老大夫之上,不光如此,据说她还救活了一个御医断言必死的小女娃,是常平镇里的人,似乎跟萧景珩有些关系,唯独这个虬彦有些神秘。”
萧文渊纳闷,“怎么又是萧景珩,难不成真让琰儿说中了,这个萧景珩还留了一手?不过虬彦是谁,神秘在哪?”
“虬彦这个人身高八尺有余,脸上有刀疤,看起来不像是萧国人,萧景珩甚至尊称他一声‘前辈’,更多的消息,小的就查不到了。”
还前辈?萧文渊暗道一声,有完没完,这萧景珩怎么跟个烦人的苍蝇似的,哪哪都有他的影子。这下他的心里改观了,之前还觉得自己的侄子眼界窄,只顾盯着萧景珩,现在看来,琰儿的担心不无道理,一个被送到边关磨砺三年,回京之后还能无怨无悔的人,不是心智无比坚定,就是藏得足够深!但不论萧景珩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好对付了,萧文渊摩挲着手里的佛珠,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一开始,他还以为北萧最难缠的就是浮屠寒山,真是失策。“皇上,咱们眼下还要不要往北萧再放一批老鼠?”
“不!”
萧文渊说道,“不必了,我现在需要的是百姓,萧文瀚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了,民心所向,才是真正的皇帝。”
他这话一语双关,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个哥哥有多么容易心生猜忌,现在的北萧,支持萧景珩的人比支持萧文瀚的还多,时间一久,大家只记得摄政王,谁还记得可怜的皇帝?萧文渊笑着,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他的好哥哥,感受一下被自己儿子夺取目光的那种痛苦吧!“来人,吩咐下去,开通扬江的关卡,上淮府的城门打开,咱们迎客!”
鼠疫的事情解决就解决吧,不要紧,反正北萧的敌人又不止一个,萧文渊脸上的笑阴恻恻的,像极了阴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