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言收起面板跟进了实验室。

　　门后几具扭曲的尸体，白大褂一碰成为粉末，应该是曾经的研究人员。尸体离门很近，门后有指尖的血迹，似乎还没死其他人便因恐惧从外把门给锁死，让他们活活被怪物杀死。

　　这件事漫延初期造成的恐慌可见一斑。

　　望言在实验室发现了本布满灰尘的笔记。

　　【分析放射性的报告刚寄出……所有人对这异状都很恐惧，我也不例外。与其说是科学，我更认为是惊动了埋在……井中的怪物……或厉鬼？】

　　【实在太可怜了。我虽然没有下井，可下井的人太多，下班之后，井下的人听到广播从矿井中重返城市……】

　　【灾难才刚开始……】

　　【皮肤溶解需要时间，他们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其实早受到了诅咒……这座城市要完了，所有人都要完了。】

　　【曾经一直很想回家，但现在发现……我似乎并没有那么想离开。】

　　右上角提醒剧情进度和积分，望言选择隐藏。

　　这里没有污染源头，城市雾也没消失。门口，尸体胸口铭牌表示趴着的正是笔记的主人，他最终也没能离开。

　　望言走出了实验室：“回去吧。”

　　-

　　卧室里。

　　三个人抱膝沉默等候，气氛僵硬。

　　周强目光忽闪：“不行去找找他们吧？”

　　李蕾：“一天一夜没回来，尸体是不是都臭了？”

　　“……不可能！”

　　周强下意识否认，“我言哥天下无敌。”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对此纠结过无数次。

　　陈静眼圈发红：“我觉得已经出事了。”

　　气氛莫名悲伤。

　　周强再也拗不过：“等这波广播停，如果还没回来，应该就真的被淘汰了。”

　　毕竟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广播停又得待到傍晚，谁能承受这种生活？

　　几分钟后，广播声响起。

　　周强一秒也没多等，“扑通”一声跪地，撕心裂肺哭喊：“兄弟，你死得好惨！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在他带动之下，李蕾也开始嚎：“没有你，我们就只能在这饿死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嚎成一片时，门“哐”地被打开了，望言高挑单薄的身影站在门口。

　　他眼皮平视，视线往里一扫。

　　周强正对他离开的方向磕了几个：“言哥你安心地走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代你保护好队里的两位女流！如果我也牺牲了，马上来加你好友，我们再续前缘呜呜呜。”

　　“…………”

　　望言双手插兜，迎接他的跪拜，垂头懒洋洋地一句话也没说。

　　“言哥你死的好惨呐！！！”

　　嚎了一会儿，周强意识到不对劲。

　　他抬头，面容惊喜：“哎，你没死！”

　　“咒谁死呢？哥命硬着。”

　　望言长腿绕过他进了卧室，身后还有个抱着电台的许应，高大身影走进门内，漆黑目光将周强打量了一圈。

　　忽然，他停住脚步，漆黑深邃的眸子好整以暇地看他。

　　“出去加个好友？”

　　周强：“呃？？?”

　　许应眉眼平静，看起来十分礼貌，但语气并不友善：“跟我也再续前缘。”

　　周强：“？？？？？？？？”

　　什么呀，几个意思？

　　他满脸疑惑，想起正事，看他手捧的黑坨子：“这是什么？”

　　“电台。”

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望言打开书包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盒自热火锅，拧开瓶盖仰头滚动喉结一口气喝了半瓶，苍白的脸色勉强恢复了一些，看样子正在喘气。

　　他这一口气喘得特别长，长到周强想再问“电台是什么？”

时，才懒洋洋开口：“就控制外面广播这个。”

　　周强：“！！！”

　　他震惊了：“你们出去一趟是直捣黄龙杀进老巢了吗？这种建功立业的事为什么不喊我？”

　　“喊你了，你去了？”

　　“……”

　　周强：“你这，说话就低情商了。”

　　望言拆开自热锅的包装袋，把荤菜包和素菜包放盒子里，还有一包宽粉。

　　他垂头，鼻梁到下颌照出俊美的一道线，手指熟练地拆开包装袋：“还逮住了一只无皮人，这些东西只能生存在雾里，没有皮肤，雾相当于他们的新皮肤，能够保湿，降温，隔离外界异物，甚至保持肌肉活力。但离开雾不久则会变成干尸，所以算另一种类型的僵尸。”

　　“原来是这样子，难怪一直随雾出现，随雾消失。”

　　周强和李蕾连连点头。

　　“风可以驱散雾，但这个条件很难制造，要对抗无皮人还是幻想。”

　　望言拆开了加热包，拧开另一瓶矿泉水倒一半，剩下的倒进了食盒里。

　　他饿得好像不行，周强想了想还是说：“哥，我们只有不到五瓶水了。”

　　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经呆了两三天。

　　望言撩起眼皮，神色极其冷淡平静，点了一下头：“我看见了。”

　　他示意书包里的东西：“还有什么好吃的全都吃了吧。”

　　“为什么？”

周强不解，“不活了？”

　　“吃完，”把重新盖上的自热火锅放到桌上，望言听着石灰让水沸腾的声音，“全都跟我去研究所。”

　　“研究所？”

李蕾迷惑。

　　他俩好像上数学课少听一节，抬头就听不懂了。

　　周强摸下巴：“去干嘛？”

　　望言视线从自热锅上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漂亮，但又冷淡疏远。

　　几人有点紧张，眼巴巴把他看着。

　　气氛略显凝重。

　　望言声音慢条斯理，只说了俩字：“下井。”

　　-

　　浓雾袭到窗外，雾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望言把残破的矿井作业地图铺在书面，等自热火锅熟的时候也给其他人看了一圈，大家小心翼翼捧着地图翻找认识的字。

　　“矿井深达二百余米，过道狭窄，里面还指不定有怪物，这简直是幽闭恐惧症的地狱，下去不直接死吗？”

周强瞠目结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望言：“所以让你们把好吃的都吃了。”

　　周强哭唧唧：“……断头饭是吧？不带这么玩的。”

　　“不是爱玩恐怖游戏？”

望言若无其事补充，“真人体验。”

　　周强：“……”

　　李蕾：“……”

　　陈静：“……”

　　几个人开始沉默地翻书包找爱吃的零食。

　　望言打开盖子蹲椅子上吃，脊背线条弯得清峋，后颈瘦弱，露出腰间一截白净的皮肤。

　　一副随性好养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不娇气，也没过过什么好生活。

　　片刻，他面前递来一盒牛奶：“给你。”

　　许应身上冲锋衣的袖子一边高些，露出青筋浮凸的手腕，侧头平静收敛地看着窗外：“别井下一半饿了。”

　　望言接到手里，头也没抬：“谢了。”

　　倒是周强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眨了眨眼。

　　许应：“有事？”

　　周强摸着下巴：“怎么感觉你哪儿变了？”

　　许应：“嗯？”

　　“眼神变帅了？这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

　　“……”

　　望言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吃。

　　耳边安静，许应没理周强。

　　屋里响起咀嚼东西的动静，几个人表情都有点呆，在消化即将下井的事。

　　“那个……”旁边响起一个纠结的女声。

　　陈静坐在角落，她长相文静，说话也柔声细气：“矿井，我可以不去吗？”

　　望言漆黑的眸子抬起。

　　周强嘴里塞了块肉松面包，含糊啊了声：“你为什么不去？”

　　“我很怕黑，不敢去，而且……我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看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过这句话的沉默力度不小，几个人放慢了咀嚼速度，都没看他，只是耳朵仔细听着这边。

　　望言放下筷子，想到什么：“你是自愿进的直播？”

　　“是，”陈静表露纠结，“但我就只好奇，这个直播到底是什么样子……其实我没做好直面鬼怪的心理准备。”

　　【我去，这……不就是想躺赢吗？】

　　【想不清楚自己要干嘛为什么进来啊……】

　　【啊，人性复杂虽迟但到是吧？】

　　【这几个真新手啊？但凡老玩家，这种什么也不干只想躺的，开局就杀了……】

　　望言停顿了一下没说话。

　　他正好吃完了，给自热锅推到桌子的另一端，低头继续看地图：“随便你。”

　　青年垂下的眼睫纤长漆黑，脸上恢复了不爱说话的疏远感。目前进直播的一切行为望言都为自己便利，其他人管不着，爱来不来，不来他也不救。

　　陈静松了口气：“好的。”

　　只要望言不反对，其他混子应该也指责不了她。

　　周强还呆滞地往嘴里塞面包，若有所思。

　　气氛没那么融洽了。

　　和人相处就这样，顶多一两天，每个人的性格都会出来。

　　但周强犹豫了会，还是说：“那这样的话万一我们完成任务了，你没完成呢？”

　　陈静：“只要雾散了不就好了吗？”

　　“……”

　　“好吧。”

周强跟大傻子似的，“那我们尽力让你躺吧。”

　　屋子里没有说话了，李蕾左右看了看，端着酸辣粉慢慢坐到望言背后。

　　阵营就这么划分出来了。

　　-

　　日头逐渐升起，望言目光一直放在地图上。

　　矿井地图复杂，有大量专业术语，图标，陌生线条，对非专业人士来说很陌生。

　　望言炽热的目光快把地图烧个洞。

　　片刻，他眼前递来了一瓶矿泉水。

　　许应身影俯落下来，磁性嗓音开口：“你把水拿着。”

　　望言：“嗯？”

　　许应：“瓶盖拧开。”

　　“？”

　　“喝两口慢慢研究，别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