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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陛下闭上了嘴,开始思考怎么会有人怨种到不图名声倒贴粮食的宏大命题。而林貌则编辑好短信,假称自己在村里看到野兔出没,偷吃庄稼;以一顿大餐的价格,麻烦老同学借一把弩箭与麻醉剂,还要借巡林的无人机。
敲定弩箭的事情,最后一次检查整理的材料。他思考再三,在标记出所有毒害物质之后,又拨打了一个电话。 这一次联系的是附近的某位甜品店老板。一年前老板曾经在林貌手上约过广告文案,双方因此结下了交情。后来林貌常常到老板店里定制点心,老板对他的口味也很熟悉。 但尽管如此,在仔细听完林貌的需求后,老板也有些迟疑了: “你确定要用这么多料?效果会很强喔。”林貌面不改色的编造谎言:“我有几位朋友来聚会嘛,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要用。”
老板还是犹豫:“就算是七八个人,这种搭配也有点过猛了……而且我的店里没有这么多材料。”
“那麻烦提前预备啦,只要五天内能送到就好。”
林貌很客气的说:“我可以多付加工费。”
放下电话,时间还早。林貌从院子里推出自行车,骑到附近的五金店买无人机备用的电池。五金店店主的女儿似乎对宝相庄严的皇帝陛下甚为喜爱,在她嘬嘬嘬发出一连串怪音后,林貌还顺手讨要到了一些废弃的铝材铁屑,以及一大包热焊粉剂。 第二天早上,林貌签收了同学寄来的无人机与弩箭,充满电开始测试无人机续航。下午,他清空了庭院中的杂物,折腾起从五金店讨来的铝条与铁屑,不时制造出极为刺眼的火花。等到傍晚公路无人行走,又在围墙里练习弩箭,尝试不同力度下箭矢的轨迹。 驽这种东西还是太过危险,更何况箭矢也不太多。林貌把握住准头后就不再尝试。倒是李二陛下极为感兴趣,绕着弩箭反复兜圈,甚至用爪子拨动机括,仔细辨别材质。 第五天下午,林貌等到了他在某宝下单的特殊商品,整整一盒的化学药物,包括盐酸、氯酸钾、硝酸钾以及浸在煤油中的镁条。因为涉及特殊药品,还不得不出示了身份证。 傍晚,甜品店老板亲自开车将定制的点心送了过来。整整六升精心调制的浓稠饮料,加热后甜香扑鼻而来,为了保温还特意用木桶盛装,贴上了大量的保温贴纸与热宝宝。 林貌连连道谢,额外多支付了一笔费用。只是麻烦老板将木桶抬上院中的小推车,还仔细裹好了封口。 材料就绪后一直忙到了深夜三点,做好最后准备的林貌背上背包,与狸猫一起跨过了隔断两界的门。 · 门后依旧是月明星稀,草木苍茫,只有石板周围上百平方米被仔细清理干净,垃圾杂草再无踪影,空地整齐摆上了几个酒坛、香炉、干瘪的水果,以及—— 林貌皱了皱眉。第一眼望去,他还以为摆放在草木边的红布是纯粹的装饰,第二眼才看到了红布上昏迷不醒的童男童女。只不过这两个孩子极为瘦弱,几乎已经埋在草丛中。 显然,虽说村民从妖鬼处获得了规避瘴气的好处,但这支付的代价却并非公平分摊。 林貌叹了口气,移开视线。在今日做最后的决断之前,他已经三次穿过大门勘查这里的地形,因此顺序已经了然于胸,操作便能有条不紊。 他打开无人机,操纵机器飞入东边的茂密丛林,在数百米外的树枝上进入待机状态,降低温度减少功耗;而后从背包中取出浸泡香茅的清水,依此清洗双手双脚以及狸花猫的爪子,将剩余的水洒入四周——这是他先前民俗采风时听到的方子,据说山中老猎人常用这种草药来遮掩活人的气味。 为了最大限度避免意外,林貌还特意采摘的是石板左右的草药,免得时空变化品种不同,诱发妖鬼的怀疑。 但无论草药、机械都不过是最粗浅的把戏而已。真正的杀手锏有且只有一个。林貌退回门内,将安置在庭院中的小推车推了出来。他在空地里直接将把手一抬,让车上的木桶一路滚到了石板前,正好撞翻了几个酒坛。 以先前的推断,哪怕仅仅是接触食物时沾染的一点恶意,都可能引发精怪本能的警惕。因此每一个步骤都必须慎之又慎。 林貌最后一遍检查所有的布置,带着狸花猫退回了石板以东数百米,茂密草丛的深处。那里正好被五行河分出的溪水围绕,可以最大限度的隐匿光影与声响。 · 冬日大唐的野外相当冻人,但所幸他们并没有等上太久。到卯正左右月亮刚刚西沉,便听到半空呼啦啦狂风骤响,有黑气自天上盘旋而下,呜呜啸叫着击中石板前的草丛。尘土飞扬中腥风大作,庞大的影子从灰土中冉冉升起,吹飞了满地的草屑。 林貌裹着一张cosplay的吉利服,深深蜷缩在茂密的野草里。虽然相隔足有三四百米,但他并不敢贸然打开无人机的摄像头,只能用架设好的夜视望远镜偷偷窥伺。 所幸月光朗照,沿途又并无土石遮挡,一人一猫能清楚看到黑影的真容。这影子缓缓起身,看起来似乎只是个披着长衫的臃肿女人,但它抖了抖衣衫,上身便簇簇掉落了大团纠结成块的毛发,乌黑肮脏得已经分辨不出本色——而上面缠绕的污垢,应该是多年累积的血液。 即使是夜视望远镜,也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准确分辨兔妖的面容,只有在妖怪的阴影左右张望时,才能观察到它头脸上发着红光,滴溜溜乱转的眼珠——那种暴戾、凶狠、失去控制的眼珠子,林貌只在狂犬病发作的野狗身上看见过。 在望远镜中与这样癫狂错乱的眼神对视,即使相隔数百米也让人胸中不适,憋闷恶心。 卯二娘子在原地看了一圈,似乎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危险。终于慢吞吞挪到了石板前。 石板空地上摆设的酒坛已经被林貌提前砸碎了,流淌出的汁液散发着酿造酒精刺鼻的味道。以后世的眼光看,这种发酵不充分且未经蒸馏的酒水相当劣质;但对绝大多数动物——尤其是哺乳动物来说,这点酒精已经足够让他们痴迷了。 酒气顺利的勾起了卯二娘的瘾头,它已经顾不得草丛里那两个没什么嚼头的人牲,开始耸动着鼻头嗅闻气味。不过,酒坛里的酒水已经泼洒干净,石板上只有一个倒翻的木桶——木桶里的味道与酒水相似,却更加柔和、散发着甜美甘润得多的香气。 卯二娘直勾勾盯着那个木桶,大团腥臭的口水沿着它的暴突出的牙齿上滑落了下来,将草叶砸得噗噗响。 荒野中出现这样的美食好像不太正常。但卯二娘那发育不完全的大脑并不支持这样复杂的推理。 它深深再吸了一口气,闻出这股美好的气味里是熟悉的酒香与奶香,以及某些不太能辨别但的确可口的味道——更重要的是,气味里没有它熟知的“危险”,也不带有任何恶意与杀气。 这是安全的! 得出了结论的卯二娘发出了急不可耐的咆哮。它猛扑上前,用五把匕首一样的爪子削掉了桶盖,将脑袋一头扎了进去,吨吨吨开始暴风吸入——顺便猛蹬后腿,大跺jiojio。 · 林貌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他抽出口袋里的白纸,摸索着打勾: 【百分之四十酒精浓度蛋奶饮料,确定摄入】 【预计摄入酒精:1500毫升以上】 先前甜品店老板托他撰写文案,推广的正是这款拿手的蛋奶酒。以鸡蛋牛奶与黄油混合甜酒,加热后有意料不到的风味。 当然,为了考虑大众口味,作为基底的酒浆通常采用最低度的果酒。但在林貌预定的版本里,却特意采用了古早蛋奶酒的原始配方,极为辛烈的朗姆酒,度数在五十以上。 为了掩盖烈酒极度辛辣的气味,甜点师傅不得不在酒中掺入大量的果汁、糖浆,甚至奶油,以至于成品变得相当黏稠,更近似于“甜点”,而非“饮料”。 这样一来,这款酒水便已经转化为一种相当危险的糖油混合物——糖分与油脂彼此抵消了甜与腻的副作用,最大限度刺激了进食的乐趣,已经是现代食品工业催肥的不二法宝。 毫无节制的高热量混合物再搭配高度烈酒,也无怪乎甜品店老板会不安。这种饮料喝起来太过顺口甜美,根本感受不到烈酒的刺激,不知不觉就会引出严重的酒精中毒。 不过,这样的危险程度还远远不够。卯二娘常年逼迫村民献酒,或许已经在修炼中磨练出了抵抗力。因此,真正作为杀手锏的,是与黄油混合后一起融入饮料的一斤巧克力豆粉末,以及作为基底而兑入的巨量浓缩咖啡原液。 咖啡、可可,这些原产于北美的植物,是超出于中古时代一切常识的可怕毒·药。咖啡·因与可可碱一旦突破了动物羸弱的肝脏,就能迅速进入循环系统刺激神经,制造出危险的肌肉痉挛与呼吸暂停;如果再与抑制神经传感器的酒精结合,那么效力应该在十倍以上…… 显然,即使是修持多年的妖魔,大概也不能支撑这样凶猛的药力。 在暴风吸入了整整一刻钟后,卯二娘终于将脑袋从木桶里拔了出来,甩甩头上的酒浆就地坐了下来,向着月亮打出了一个长长的饱嗝,饱嗝中混杂着呆滞的笑容,以及滴落的涎水。 巨量的神经刺激因子已经突破了大脑的阈值,制造出难以承受的兴奋与欢欣。在这种状态下动物心脏的频率将是正常状态的五倍以上,同时血管收缩肌肉痉挛,脑部供氧会在短时间内削减到极为危险的程度。 仰望着月亮坐了两分钟,这只兔子就缓慢向后倒了下去,软塌塌瘫成一团烂泥,只有鼻孔喷出白腾腾的热气。 等到鼻孔的热气也渐渐消失。林貌默数了一百次呼吸,反手按动绑在腰间的遥控器,召唤隐伏在丛林里的无人机。 这款无人机一般用于农田施打农药,喷洒范围广喷洒力度大,兼容的药物相当丰富。但现在无人机机腹打开,朝兔妖倾泻而下的却是白热的火焰。顷刻之间火龙席卷,将脏毛与酒桶一齐吞噬干净,借着酒精腾起了七八尺高。 ——用镁条点燃焊接剂,再用焊接剂瞬间的高温熔化氧化铝,引发铝与氧化铁剧烈放热的还原作用。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铝热发应,常用于制备炼钢炉中耐超高温的陶瓷材料。在氯酸钾的辅助下这种反应的温度可以稳定维持在三千度以上,几乎与地核的热量相媲美。 没有生物可以抵御这样的高热,就算是红孩儿喷三昧真火的那张嘴,今天好歹也得烧层皮下来。 林貌与狸花猫从草丛中跃起,一齐向熊熊的火光处狂奔。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躲避了,除了确认卯二娘死相之外,还得及时清理铝热剂的高热火焰,避免波及自己。 当然,林貌浸淫小说多年,不会不明白补刀的重要性。他一边奔跑一面绑好弩箭,到百米开外时嗖嗖嗖抬手就是三箭,顺便高声大笑,开启嘲讽: “忘八,孙贼,任你奸似鬼,喝了爷爷洗脚水!”
在以下贱可鄙的语气充分展示小人嘴脸的同时,林貌右手握住了口袋中沉甸甸的玻璃瓶——瓶子里充填入高标号的汽油、白糖、磷粉,剩余的铝条以及铁钉,保证在爆燃的一瞬间碎片激飞,能将受害者刺出七八十个透明窟窿。 此物名为莫洛托夫·鸡尾酒,调制得当甚至能硬刚小型坦克。而林貌紧盯火焰中的卯二娘,预备着只要此妖被激怒后露出破绽,便结结实实请它吃上两发狠的。 知不知道我们玩战术的心有多脏啊? 不过兔妖似乎没有装死的智商。浸透了剧毒农药的钢箭又准又狠,当当便射穿已经变成火团的卯二娘,将臃肿的躯体撞得在石板上乱滚。不过,灼烧的焦皮也随之开裂,黏稠的油脂流淌出来,所到之处火焰四溅,大团臭气迎面而来。 林貌笑容还没收敛,立刻就吸上了一大嘴。 “卧槽!”
他条件发射低头干呕,反手又从背包中抽出一筒干粉灭火器,但提着灭火器走了几步,又忍不住低头开yue,胸中翻江倒海,火烧火燎一样的难受。 顷刻之间臭气熏天,就连李二陛下都忍耐不住,只能将头埋进草丛中。 兔子并非食腐的动物,即使是尸油也不该臭到这种地步。能把活人熏得作呕不止的,与其说是臭味,倒不如说是卯二娘常年吃人,在体内积攒的戾气。这种戾气最能伤身,要是再顶风走上几步,少说也要重病一场。 林貌呕干净了清水,用沾着香茅水的袖子捂住口鼻,抬头一看前方毒烟滚滚火光四溅,已经不知道臭到了什么地步。他望见毒气中昏迷不醒的两个童男女,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 ——妈的,失算了!这孙子居然还有第二阶段! 林貌咬牙切齿,转头叮嘱狸花猫: “麻烦陛下在这里等我,守住回现代的门!”
一只猫猫也帮不了什么忙了。能自保就算最大的用处。 狸花猫望着浓烟滚滚,欲言又止: “已经蔓延到这个地步了,恐怕非人力可及。”
“那也没实在办法了。”
林貌神情痛苦:“总不能让火势继续蔓延,甚至波及活人吧?卯二娘吃人还是一口的功夫呢,要是刷出烧活人这种妖怪都做不到的成就,那特么岂不是地狱笑话……“
他长长叹了口气,屏住呼吸往前奔去。 · 毒雾中的戾气并非借口鼻传播。不过跑了十米林貌便觉浑身刺痒胸口翻滚,忍不住又张口干呕,难受得泪如泉涌,口中隐约有股腥气,恐怕是连喉咙都在痉挛中撕裂了。 林貌忍住血腥味,挣扎着往前又走几步。忽然间天上清风浩荡,将熊熊燃烧的兔妖一把卷起,直上云霄不知所踪。然后狂风转而向下,三下五除二绞灭浓烟驱散臭气,连灰尘也尽数化为乌有。几秒钟里天空一片朗然,又是云淡风轻的景象。 林貌目瞪口呆,眼珠子几乎都瞪了出来。他刚抹一把眼皮上的泪水,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中气十足的怒喝: 【三更半夜不睡觉,哪个闲得皮痒的孙子烧妖怪耍?奶奶的还烧得一臭八千里,存心要熏得孙外公睡不好觉?你把你孤拐亮出来,叫咱敲它七八百棍,先他娘的解解困乏!】 这声音无形无影无来无去,与其说是空谷中的声响,倒不如说是精神中回荡的“心音”。林貌茫然无措,呆呆环视左右。后面狸花猫跑了过来,跳上他的肩膀: “好惊人的神通!此人不是一般的角色……” 那当然,能自称老孙的,恐怕唯有—— 心音再次响起: 【我当是谁,原来不过是个刚刚入道的毛头小子,居然也敢这样大胆……怎么,前几天不是还在此处公然议论我老孙吗?怎么现在就哑巴了?】 【不过小子倒有些意思。罢了,横竖老孙闲得无聊。你沿五行河往东走,越两三里地再上山。我倒要见见你这胆大包天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