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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脚边堆了东倒西歪的啤酒瓶,稍微一动就踢倒一个空瓶子,空酒瓶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落在另一人脚下。 那人微微俯身,提着瓶口,将酒瓶放正。 做完这个动作,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青年,原本如玉的脸颊因为酒意泛着很淡的粉,瞧起来色若桃花,青年两手交叉抵着额头,发丝垂落下来,看不清表情。 陆羁打量了他一会儿,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醉了?”
“没有。”
林砚放下手,摇头,说话时的声音因为酒精带了点沙哑,但眼神却是清醒的。 他很能喝,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就是喝酒对他来说容易上脸而已。 一开始只是敬酒,但姜木他们喝出了劲头,开始一瓶又一瓶地拼酒,扬言要把林砚喝倒,结果喝到最后,除却啤酒外,还上了白酒。 混酒最容易醉,姜木和赵扬博都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只有林砚还清醒着。 陆羁意外地扬眉:“酒量不错。”
段辞有点不满:“酒量好也不能这么灌吧?”
除却林砚三人外,这两人倒是喝的不多,陆羁本身不太爱喝酒,段辞则是因为不能喝,他喝酒就会发酒疯,因此严格控制自己酒精的摄入。 林砚重新戴上眼镜,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第一下有点踉跄,段辞连忙上前扶住他:“能起来么?”
青年靠着墙壁缓了会:“你们把他们扛回去吧,我可以自己走。”
他指的是还趴在桌子上的姜木二人。 陆羁来到姜木身边,单手环过他一只手,用了点力将姜木扛了起来,姜木体格不小,寻常人很难搬得动,但他却看起来镇定自若,甚至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 力气很大,不愧是起点攻,一看就很能干。 嗯,当时人物简介里评价是什么来着的——如果做起来应该能单手把整个人抱起来干吧? 那几瓶白酒到底还是有影响,林砚靠在墙边,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有关起点组的小常识。 段辞则扛起了昏倒的赵扬博,相较于陆羁,他显得有点吃力,两只手一起上才拖着赵扬博起来,扛了没两步,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真想把他直接丢下来过夜。”
林砚跟在他旁边,凉凉的海风带着一股海洋特有的咸味吹拂在脸上,很舒服,他突然就不那么想回酒店了,青年眯起眼睛,闻言笑了一下:“那要不就放这儿,我陪他一起坐会儿。”
段辞沉默了。 换了是姜木或者赵扬博说这话,他说不定真给撂这儿了。 但是林砚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新朋友看起来需要保护。 林砚年纪比他小,是他的学弟和朋友,又这么乖顺,虽然他很能打,可喝过酒也很容易被欺负。 段辞半背着赵扬博继续往前走,或许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赵扬博砸吧了几下嘴:“怎么今天的床这么硬啊,还带摇晃的,我在海上?前面的美女,你等等我——” 眼看着段辞脸越来越绿,林砚颇为心动地问:“要不要放下来?”
段辞:“……” 他直接停住了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砚。 因为酒精的缘故,青年不止是脸,浑身上下看起来都白里透着粉,他和别人不一样,酒精上头后外面返出来的不是那种红,而是粉。 换句话说,他整体透出来的那种感觉摆在这儿,哪怕看不到脸,也足够动人。 林砚原本走在他身后,这会儿他一停,险些撞到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段辞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可以撂这儿,你不行。”
林砚没听懂:“为什么不行?”
段辞:“……” 段辞埋头继续往前走,哪怕扛着赵扬博也没有再叫苦。 林砚得不到回答,他走在段辞身后,眼看着前方的耳根越来越红,青年忍不住笑起来,越看段辞越觉得可爱,他伸手摸了一下段辞的头发。 段辞被吓了一跳,他是那种很周正的长相,很典型的清爽帅哥型直男,很少有人会摸他的头,哪怕是他妈,他都要生气的。 但当他皱眉看向林砚的时候,却发现青年姿态闲适,有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以至于他最终只说:“因为很危险。”
“有吗?”
林砚弯起手臂,抓了下头发,随口说,“我以前也这样,也没有遇到过危险。”
其实是有的。 总有不长眼的人会过来搭话,不过统统都会被林砚丢出去。 陆羁轻松地支撑着姜木,无意般地开口:“以前?”
段辞直勾勾地盯着林砚。 好吧,是在现实的时候,说漏嘴了。 林砚转过头,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就以前上学那会儿,出去喝酒基本上会去外面吹吹风,等会儿再回家。”
段辞皱起眉头,但看出林砚不想说,两个人都没有再追问。 眼见段辞扛着赵扬博仍旧很吃力的模样,林砚悄悄地挪回视线,他甩了甩头发,伸手扶住了赵扬博的另外一边手臂。 * 他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两酒鬼弄回酒店,但没成想也许是被海风这么一吹,刚进房间,姜木就迷迷糊糊地撑起身体:“怎么回来了?”
段辞来回活动着一路上架着他而酸痛的手臂,冷笑:“你们都喝成这样了,不回来放你们睡路边?”
“我感觉自己现在很清醒。”
姜木踢了一脚旁边躺着的赵扬博,神色里带着亢奋,“你呢?”
“我怎么回来的?”
赵扬博转动着左脚,像一只躺在地毯上的甲壳虫,他一只手抓着旁边的椅子,站了起来,“你刚刚说啥来着的,清醒,对,我也很清醒。”
陆羁头痛地说:“太晚了,别闹。”
“陆哥啊,快毕业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短了。”
姜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还有段哥,老赵,小学弟,我们再玩一场呗。”
段辞:“别理他,他发酒疯呢。”
眼见陆羁和段辞都不想理他,姜木往前抓住林砚的衣角:“小学弟,那让他们两走,我们三个续摊。”
林砚无奈地问:“续什么摊,你还能喝?”
姜木这酒疯撒的着实不轻,这会儿松开了林砚,改抓着段辞的手不放,说要跟段辞扳手腕。 陆羁已经懒得搭理他们,走出了房间。 段辞被酒鬼扣留在了房间里,不得不蹲下来,和姜木开始扳手腕,赵扬博做裁判。 林砚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房间里有股难闻的酒味儿,他和段辞打了声招呼,也往门外走。 他出去是想吹风,但陆羁站在风口,他想去酒店门口站一会儿,就往拐角走,醉的太厉害,林砚没留意,径直撞上了一个人影。 那人反应很快,伸手扶住了他,但他的眼镜却掉了下来,落在脚边。 青年慢吞吞地弯腰去捡,抬起头的时候,他听到男人冷淡的声音。 谢无宴看着面前的人,喉结微动:“是你?”
这时候林砚才看清,这个男人身高几乎和陆羁不相上下,神色冷淡而阴郁,他的发色很深,肤色同样极白,轮廓深邃而英俊,他站在黑暗里,就像整个人融入了黑暗。 那果然另外两个人就是晋江组,没想到谢无宴也住这间酒店。 林砚本来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能认出自己,随即他转念一想,晋江攻有洁癖,素来注意细节,估计是在他们飙车那会儿见的一面留了印象。 他思索着要怎么应付这意料之外的“好久不见”,但还没说话,却看到原本站在风口的陆羁突然气势汹汹地大步走了过来,抬手直接将两人隔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他微微挡在了身后:“怎么?”
陆羁不笑的时候会很凶,寻常人看见他这样子怕是要吓死,但谢无宴却直接无视了他。 谢无宴没什么表情,抬了下眼皮,幽深的瞳孔看着林砚问:“你喝酒了?”
很平淡的一句话。 林砚不知怎么竟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明明谢无宴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陆羁也低头看他:“你认识他?”
林砚敏锐地察觉气氛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太上来,他诚实地说:“见过一次。”
谢无宴淡漠的视线扫了过来,他没有继续和这两人交谈的兴致,而是径直转身走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陆羁和林砚二人。 头顶的光线很暗,照在陆羁的头顶,泛出一个又一个的光晕,这样俯视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林砚眨了眨眼睛。 陆羁盯着墙壁上的花纹看了半晌,忽地问:“你记性这么好?”
林砚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问:“怎么突然夸我?”
陆羁:“……” 男人无语地看着他。 青年站在那儿,微仰着头看他。 发丝遮挡以至于陆羁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但顶光打在青年高挺鼻梁的侧边,像天然形成的阴影,的的确确是无辜的样子。 “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陆羁冷硬地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房间。 在仅有他一人的房间里,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手机,却没有打开它的想法。 陆羁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感觉,他又一下子站起来,看着窗外。 酒店高层的视野能窥见海岸线的一角,蔚蓝的大海风平浪静,远远望去犹如一片蓝色玻璃。 他回来当然没事,只是找了个借口离开林砚。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那句话。 也许是最后喝的那瓶酒,导致他泛起了对朋友的过度保护欲,毕竟那个男人看样子并没有对林砚做什么。 但是—— 但是,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林砚就把他记的那么清楚,还能一眼认出来。 既然记性这么好,平日里怎么没见他绩点拿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