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的因素,若不是慕容冲长得那样惊心动魄的俊美,不管喜不喜欢,都没办法不惦记。如今即便是被坑了,想到那个人,这心里,还是纠结的成份多一些。不知道是否该恨他。想到曾经与她交换命运的那个慕容清,那个人,才是与慕容冲真正血脉相连的姐姐。但同样,在她所接收的命运中,也有一部分属于那个人。慕容冲也是她的责任。做人就是要不断的对别人负责啊。忍不住在心底偷偷问自己,也是问那个已经离开许久的少女。如果是她的话,会原谅慕容冲吗?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间隐约听到附近有喧闹的声音,她吃了一惊,忙趴在地上仔细听动静,不会错的,正是大队骑兵逼近的声音。这个时候又没有跟秦国打仗,突然有异动的部队,除了司马尚之所率领的羽林军之外不做他想。难道是谢玄失手了?不,不会的,那个人曾经告诉过她,绝对可以全身而退。必须相信他。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无论如何,她不能被司马尚之抓住,那样的话,又会拖累谢玄。随手抓起之前谢玄交给她的那柄用于防身的短剑,她自后门牵马冲了出去。也不知那些骑兵此刻已经追到了什么地方。夜色之中不辨方向,不知不觉就冲到了淮河河畔。远处马蹄声阵阵,在这开阔的平原之上,四处一片空荡,只有远方追兵自地平线缓缓迫来,似是连天地都要倒悬过来一般。她伏在马背上,不知跑了多久,但不管马有多快,终究无法渡河,听得见喧闹人声越来越近,心中就越来越绝望。对方那边阵型渐渐收拢,显然已经发现她了,弓箭声犀利破空,自她发间擦过。她终于被逼到河岸便,被迫下马,死死抓着缰绳,看向渐渐走近的人。司马尚之,这一位依然是一副悠闲意态。就算千里奔波前来追人,俊美的面孔之上,连半分疲惫都没有。谁能看出,这懒洋洋的外表之下所隐藏的,却是残酷的野心与权谋。似乎每次站在这位王世子面前的时候,她都狼狈不堪,此刻也是,就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她还是勉强抬着头,一双墨瞳死死的盯着司马尚之的脸。“真是倔强啊”司马尚之淡淡笑着,俯身捏着她的下巴,“偏偏本王一生,最厌恶的便是太过倔强的女人。慕容姑娘,猫捉耗子的游戏也就到此为止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如便随本王回建康受死何如?”
明明是提出这般过份的请求,说出来的时候,倒像是若无其事约人喝茶似得。而在他身后,重甲的士兵与骏马沉默列成一行,眼前刀枪剑戟,身后淮水巨浪,她的确已经逃无可逃。却依然冷笑道:“你今夜出营找我,为你作证的那个女人,也许已经落在别人手中。若她翻供,你就杀不了我。世子你厌恶我吗?可若你伤我一根头发,那个人一样活不成。”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她想要赌这一把,谢玄和喜宝都跟她说过,司马尚之对染香与众不同。若是司马尚之还在乎染香,便不能轻易动她。却不料在这一刻,司马尚之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得,忍不住大笑出声,道:“小王原本以为慕容姑娘是个聪明人,未曾想到你竟然如此愚鲁,不过是个贱婢,你以为我真的会在乎她吗?那个人,只是留给谢玄的诱饵,今夜一过,你们都得死。”
错愕只是片刻,不如说这样的反应,反而是意料之中。她早就该猜到,像司马尚之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此时此刻谢玄已经在那边大营之中,能做的,只有尽力为他拖延时间。想到这一层,就算心乱,她却故作镇定,对司马尚之道:“王爷不喜欢她吗?那真是可惜了,就算在我们燕国,染香也是难得的美人呢。真要这么死了,王爷不会心痛吗?”
索性是东拉西扯,能多说一句是一句,司马尚之低头看她,也就那火光明灭的一瞬间,眼中似乎有哀痛一闪而过。接下来,却恶狠狠道:“那种贱人,根本就不值得本王在意。本王心中最重之人早已在九泉之下。这世间早已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本王。你就不必妄想了。”
九泉之下?一瞬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谢朗,连她的心也不知不觉痛了一下。那个温润如玉总是笑着的年轻公子,谢玄的堂兄,就那样无辜的死在了染香手中。即便人已经死了,却依旧在权力倾轧之间被继续利用。他们如何忍心?一时间心中怒意生起,她人已经退到淮河岸边,河岸之下便是巨浪阵阵,水声在耳边响起,她声嘶力竭对着司马尚之喊:“你也不要妄想了,我慕容清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再被你利用。”
手中短剑被她紧握在掌心,身后也已经没有退路。司马尚之犹豫了片刻,未曾立刻逼上去。此时远方却有一人纵马赶了过来,是司马尚之的传令官,一人一马如箭一般冲进人群,下马跪拜在司马尚之面前。“王爷,今夜有人踏营,属下无能,染香已经被人劫出城南大营。”
一语既出,眼前无人言语,只有骑兵们的战马不安的动了动马蹄,司马尚之神色阴沉,转身看向慕容清。“姑娘是想束手就擒,还是此刻就死在这里?”
挥手间,骑士们已经举起了弓箭,锋锐的箭簇在月下闪着寒光。谢朗一案的关键证人染香已经到了谢玄手中,此刻形势已然大变。她若是再负隅顽抗,没准下一刻,已经被激怒了的司马尚之就会下令放箭将她射成刺猬。但若是乖乖就范,似乎也看不到活路在哪里。困境当前,到底该怎么做?那一位,似乎也没打算给她慢慢思量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