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不再有任何怀疑。如果连王之花都看不出来,这世间恐怕也找不出来几个。石浩然不可置信,“真的是自创书体,确定没有看错?”
吴老立马怒斥,“竖子尔敢,老师是你随便能质疑的吗?”
在场的人也投来愤怒的目光。王之花的身份即使放眼仙界整个文化界,也是鼎鼎大名的存在,是东荒的名片之一,连昆仑神宫宫主见了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石浩然只是一个年青后辈而已。石浩然知道自己捅了娄子,连忙放低姿态,“前辈恕罪,晚辈是情急之下才说错了话。”
王之花好像心情不错,笑呵呵道:“不妨事,有质疑是好事,文坛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前人相互质疑和批判,才有了今日的繁荣。”
“多谢前辈称赞。”
石浩然微喜,想不到无心之言还有意外之喜。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冷风终于勾勒完最后一笔。忽然,虚空之中天花乱坠,无数法则铭文垂落,融入字体之中,消失不见。现场顿时惊叹一片,响起无数倒吸凉皮的声音。王之花手舞足蹈,“书体天成,天道赐福,老身没有看错,果真是新的书体。”
当即拜倒在冷风的脚下,“晚辈王之花,参见前辈。”
吴老也连忙跪倒,“见过前辈。”
其他文人同样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心悦诚服,没有丝毫抵触。达者为师,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自创书体,方眼整个文坛,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王之花问道:“楼主,不知你这书体可有名字?”
冷风微微一笑,“狂草。”
王之花身躯一颤,手中的拐杖掉落地上,老泪纵横,“狂草,好一个狂草,能亲眼所见狂草的诞生,今生无憾也。”
“楼主太优秀了,我现在就想给他生猴子。”
现场的女孩子眼冒星星。“他的书法跟人一样狂放,傲然。”
甚至有一名老妇人当场就发来承诺,“小伙子别努力了,搬来阿姨的大别墅,阿姨养你。”
……石浩然嫉妒到眼红,“不可能,这不可能。”
冷风瞬间就把所有光芒给夺走了,让他难以接受。可事实就是如此,忽然,他灵光一闪,道:“就算你自创书体又如何,在做赋这一块,你还是不如我。”
“跳梁小丑,那你且听好了。”
冷风又点了根烟,一口气吸到烟蒂,焦油满满,随后缓缓吐出,娓娓道来。“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
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日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尔乃众灵杂沓,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最后一个字读完,口中的烟雾正好耗尽。余音袅袅,绕梁三日,闻者伤心,听着落泪。阁楼里出出奇的安静,只剩泪滴滑落地板的的声音。接着有抽泣声响起,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大,最后导致整个阁楼里都是嗷嚎大哭之声。风晓雨拿着玲珑仙子的衣袖擦拭眼泪,“洛神和宋玉太可怜了,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啊。”
玲珑仙子早已哭花了妆容,嘴里呢喃着:“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陈一航偷偷抹掉眼泪,骂骂咧咧,“该死的听风楼主,干嘛要写这种酸楚的故事,害的俺堂堂七尺男儿也要掉眼泪。”
说着不忘挤兑石浩然两句,“茅坑里的石头,现在还有脸自称南海小书圣不?”
石浩然早就听傻了,满脸的震撼,同时又满脸的绝望。他想不出,也写不出如此完美的辞赋来。失魂落魄道:“长篇百万,竟还不如短短千余字,我输了。”
王之花又问道:“楼主,这篇辞赋可有名字。”
冷风当即执笔蘸墨,走笔龙蛇。“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