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尘因为纣王的话瞬间白了脸色，却不是因为恐惧。她看着纣王的动作，瞬间能想到的是他之所以仍旧不知错，是因为被苏妲己蒙蔽得太深。青尘站起身来，抖着手指向纣王怀中的九尾，咬牙道：“你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冤鬼也能索命，你就不怕早晚有一天要死无葬身之地？”

“我有什么好怕的，”九尾支起身来，漫不经心地端起身前的酒杯，道，“我做的事又何须他人断对错？”

九尾本想说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平凡得可以，绝对当不起丧尽天良四字。但一想到在纣王的刻意之下被扣在自己身上的黑锅，青尘说的话也就没什么好辩驳的了，于是似真非假的回了这么一句，却不想青尘闻言怒意更甚，看向九尾的眼神已然是恨不得剥皮扒骨。纣王见状皱了眉头，喝道：“姜梓童有弑君之罪，孤王却没有将你们视作同罪处死，你不但不念恩典反倒对苏美人口出恶言，罪可当斩！”

青尘闻言竟然笑了起来，温婉间凛然可见一般，却绝对不是笑得愉悦。她正了脸色直视纣王，直接省了对纣王应有的尊敬，抬手指向九尾，道：“王后娘娘的罪从来都是子虚乌有，根本就是苏妲己觊觎后位设计陷害，只有你不辨真相仍旧宠信妖孽！”

没人出声，但中宫宫人却在此时全部起身，站在了青尘身后，沉默间似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无言中自有一番气势。青尘在前振声道：“陛下您听信妲己妖言，对良臣酷刑上身，逼死结发妻，更扬言要杀二位殿下，使三朝元老丞相商容血溅朝堂，您又有何颜面来稳坐万里河山直面黎民百姓！”

“姜梓童和万里河山、黎民百姓又有什么联系？”

青尘与中宫等人的言行无疑让纣王动了火，他直接从青尘的话中抓了借口沉声喝问，“还是说你也认为成汤应该改姓？”

“能够决定成汤是否改姓的人从来都是陛下，”青尘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她开口，语带讥讽，“要是陛下你一直这样对苏妲己言听计从，这天下就是改姓又有何难！”

“放肆！”

青尘的话彻底激怒了纣王，他拍案道，“来人，青尘携中宫余孽散播于成汤不利的言语，妄图动摇我成汤江山，全都拖下去，领头之人以谋逆之罪处斩，其余人削去宫籍降为官奴！”

“陛下执迷不悟，成汤江山崩乱又怎会差我一介宫人以言语动摇。您要杀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又何必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青尘被降了死罪却一点没有惶恐之意，不说求饶，她的言语反倒更为掷地有声，“杀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痛，得陛下断送江山成就千古罪人之名相伴我又有何惧！”

纣王被青尘的话气得不轻，被纣王揽在怀中的九尾能清晰地感受到自他身上传来的颤动，但这颤动突然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稳如磐石让九尾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偏头，问：“怎么了？”

“没事。”

纣王闻言低声回到，下巴在她的肩胛处磨了磨，对前来押青尘等人的侍卫沉声道：“先等一等。”

在场的人都被纣王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点懵，他们看着纣王不知何时平静下来的表情，甚至有一种他是良心发现突然纯良的错觉，以为青尘等人能在惹了纣王之后还能有个善终。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它的残忍在于能让人看见点点希望以为前路光明，迎来的却只是错觉背后让人更加不敢置信的真相。纣王看向身形笔直自以为身怀大义的青尘，道：“千古罪人？既然你胆敢断言孤王将遗臭万年，处斩这么干脆的死法，真的对不起你的勇气！”

青尘眼神一凛，却没有露出明显的惧意。纣王却没有再看她，他转眼对停了动作的侍卫道：“传令下去，王宫向朝歌城内所有百姓征收毒蛇，每户以最低四条为限，明日之内不缴纳者以藐视王权之罪惩处。”

“遵命！”

虽然纣王的这个命令下得没头没脑，但王宫之中讨一份差事的人从来都知道什么叫做不该问的不问，侍卫领了命下去了，留大殿之上不明所以的人各自揣测纣王的心思。九尾开口问到：“你是不是还要让人找个地方挖个足够大的坑？”

纣王愣了愣，他揽着九尾缓了神色，道：“知我者美人也！”

九尾的问话听起来一点没比纣王的名来得不让人莫名其妙，但九尾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猜出了纣王想要做什么事……他们共同看过的竹简也就那么独一份，而上面取人性命的刑罚每一样都让人过目不忘、刻骨铭心。虿盆……万蛇噬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青尘，显然也不是个没点想法的人，她只是将纣王和九尾的话稍加联系，就已经能够想象纣王想要用在自己等人身上的刑罚如何残忍。青尘禁不住变了脸色，她张口，只觉得口舌粘腻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前一刻还视死如归的话都像不是自己能说出来的。但纣王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给人收回出口之话的人，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以青尘为首的中宫宫人，冷至目光所及所有人的心底。纣王开口道：“来人，将中宫余孽全都押下去关进大牢，等明日虿盆造好挑个好时辰再处刑。”

纣王像是忘了之前自己说过的要处斩青尘的话，因为青尘自以为风骨铮铮的挑衅让他一口定了她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青尘闻言彻底变了脸色，纣王的命令更让她不复之前的冷静，在侍卫碰到她时剧烈挣扎起来不肯就范，情急之下她向身后无所动作的中宫宫人厉声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难道已经忘了王后娘娘往日对你们的好，要看着我死无全尸吗？”

中宫宫人闻言大多数人不自觉地躬了背脊，垂下头不敢对上青尘看过来的眼神……因为青尘的胁迫，她们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与纣王对立，但进一步看清纣王的残忍的此时，她们已然没了再上前一步与青尘为伍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