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嬉闹过后,山顶的浓雾渐渐散开了些。隐在其中的木屋,也终于显了形。云缃绮不由赞叹,这地方果真如卢泓月形容得那般精美别致——三角的外形,左、右、后三面墙皆以奇石铺就,镶嵌成南域人惯爱用的花、鸟、鱼、蝶图腾纹样,木屋正面足足开了四扇竹制大门,窗扇皆是琉璃制成的。果然,有钱人连隐居,都和常人不是一个调调呢。方才她幻想和崔寔在山中过那田园生活时,可是打死都想象不来这般设计的。“刘希,你这地方修得不错啊。”
年灿灿手指抚、着墙面上的蝶纹,甚是满意道。刘希憨憨地笑,“阿灿若喜欢,我改明儿叫人再修上一座。”
年灿灿瘪瘪嘴,“那你可是有点抠门了,安姊姊、四娘、还有三娘,她们也一人一座才好。”
刘希似是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毫不思量,便答应了下来。年灿灿有些无语,“你是傻的么,这么修都够咱那甜品铺子再开一家分号了。”
见刘希老实憨笑,她才又问,“那碧玺珠,你藏在哪里了?”
刘希答道:“就在这宅子中,你进去一瞧便知。”
卢泓月和梁谨顿时面面相觑,“我俩在这可是住了许久,竟毫无察觉?”
刘希神秘一笑,朝大家做了个“请”的姿势,邀众人进去一赏。这木屋室内的装潢确也如梁谨所讲,尤其是屋顶尖角坠下来的那好大一盏镶嵌着奇珍异宝的龙纹花灯,实在叫人移不开眼。崔寔见大家在屋子里找来找去,摸来摸去的寻那碧玺珠,终是沉不住气道:“诸位莫忙了,碧玺珠便在那盏灯上。”
众人“啊”了一声,又齐齐抬头望去。果然,刘希搬来木梯,放在那盘龙纹花灯之下,登高而上,在一众宝石镶嵌而成的龙鳞罅隙中,找到了一颗玉牌大小,奇形怪状的珍珠,递给了年灿灿。年灿灿喜极:“终于找回来了。”
众人循着不同角度望去,当真看出了三位圣子的模样。刘希不禁钦佩道:“少府果真好眼力。”
崔寔摇头,“找到这珠子,并非是靠眼力,而是靠心力。”
“此话怎讲?”
刘希好奇问道。“珍珠这样的材质,与这盘龙纹花灯上的其它宝石相较,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但碧玺珠的美,并不胜在璀璨的光芒,而是胜在奇特的形制和内涵。可惜人们往往只愿瞻仰、掠夺耀眼之物,只有这宅子里的奇石被偷光,花灯上的宝石被抠个干净,最后才能发现这举世无双的碧玺珠。刘员外不惜冒着遗失各种名贵珠宝的风险,也要保住碧玺珠,足见对其之珍视啊。”
刘希闻言,不禁有些动容,“少府,你虽瞧着冷漠,却颇是个能解他人之心的人呢。”
崔寔望了眼身边的云缃绮,才又低低道:“因为这世间,并不只有你一人,有无上宝珠。”
刘希闻言哈哈大笑,“少府,人生得一知实在难得。此后,我愿与少府一同努力,迎挚爱归家。”
崔寔轻咳一声,拱手回道,“共勉。”
这话云缃绮和年灿灿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两个辣椒似的小娘子,皆少见地羞红了脸。云缃绮:“阿寔,你突然发什么癫,平日在家也不见你这般甜言蜜语?”
年灿灿:“谁稀得同你归家?”
刘希与崔寔相视一笑,挠挠头道:“瞧见没,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哟。”
崔寔见云缃绮眼神不善,忙道:“刘员外此言差矣,此乃真性情罢了。”
刘希闻言,点头附和,“还是少府高啊!”
这头云缃绮几人调侃的间隙,那头梁谨和卢泓月已然忙着升起炉灶,为大家伙煮锅茶。“山上寒,得吃点汤汤水水才行。这锅茶便是之前四娘在赶路途中煮给我吃的,我今日也给大家露一手。”
卢泓月边往锅里放牦牛肉干,边道。众人道谢,赞一句卢小娘子贤惠。唯独云缃绮疑惑道:“不是啊,三娘,你这材料从哪来的?”
卢泓月嘿嘿一笑,“自是上次走的时候,从窃心小居‘买’的。”
云缃绮愕然:大意了,上次只顾着检查衣帽室,竟全然忘了这丫头也可能打劫自己的厨房。她手心向上:“这是另外的价钱。”
卢泓月走来,狠狠朝她手上拍了一下,“给你。”
云缃绮委屈巴巴地给大伙讲起那日卢泓月是怎么把她的衣帽间洗劫一空的。众人闻言,又都嘎嘎乐起来了。云缃绮抬头望了望大伙,很是喜欢现在的氛围。比起之前相处时那几分谨慎和算计,大家实在是多了许多的惬意和轻松。云缃绮心道:大概,这便是团建的妙处吧。思量间,那锅茶已经煮好。梁谨邀众人品尝。作为这场创业计划的发起者,云缃绮准备趁着这吃饭的机会,再组织一场对话,好让大家更熟络起来。她起身,替每个人都打了碗茶汤,这才又道:“既已是同道中人,今日不若再敞开心扉聊聊?”
安氏好奇道:“不知四娘,想要聊些什么?”
“便聊聊,现下觉得最想完成的心愿?这样大家以后干起活来,也有目标和干劲!我嘛,就是做好咱们这生意,为阿寔治好病,然后快快乐乐得过活。”
崔寔率先道:“阿绮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
梁谨喝了口茶汤,紧随其后道:“我的心愿,是早日考取功名,可以光明正大地和阿月在一起。”
卢泓月略思索一番,道:“我嘛,自是多挣些钱,然后将阿绮交代我的设计任务圆满实现,为以后我与阿谨自立门户打下基础。”
安氏道:“我现下已然很满足,只盼孙灵快快长大,能独当一面便是。”
孙灵抚了抚安氏眼角的皱纹,低声道:“我的心愿,和阿娘相反,我希望她慢些长大。”
刘希的心愿方才便讲了,他满怀期待地望向年灿灿。年灿灿:“和四娘一起,成为剑南州首富!”
刘希:“还有呢?”
“没了啊!”
年灿灿没好气道。“我可是冒着被砍头的危险给你偷来了碧玺珠。”
刘希有些沮丧。年灿灿听了这话,更发起愁来,“罢了,我换个愿望吧。我目前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依理依法继承这碧玺珠,且保住刘希的命。”
刘希听完,竟有几分窃喜,“阿灿这样说,我死而无憾了。”
随后,他又准头看向崔寔,“不知少府有什么法子,帮我们解决此事?”
崔寔思量片刻,答道:“我确有个不着调的法子,能解你二人燃眉之急,只是得你们好好配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