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求您准侧妃的尸首回归本家吧!”
喉咙跟火烧一样疼,一呼一吸仿佛有刀片在割她的嗓子,萧白漪痛苦地睁开眼时,耳边还有连绵不绝的哭喊。一个男人冷笑一声:“本王看不必了,萧家早已将她逐出家门,裹了就抬出去吧。”
“不要!你们不要碰我家小姐!”
一个小丫鬟的哭喊声让萧白漪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萧白漪动了动手指。她回来了?可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发愣,两个护卫已经听命走上前来,想要把她这具“尸体”拖出去,要不是那个小丫鬟挡在她身前死不让步,她恐怕早就被卷进草席从后门丢出去了。“不……你们不能把我家小姐丢出去!”
小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番拉扯不下,两个侍卫已然恼了,抬手就要扇她巴掌。就在此时,萧白漪用手撑着床沿,目光阴冷,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啊——有鬼啊!”
床上原本没了气息的尸体竟坐了起来,两个护卫登时瞪大了眼睛,惊叫着一屁股跌坐在地。连门口那一身雍容华贵,身着锦绣衣衫的男人都惊得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萧白漪。“吵死了。”
她声音沙哑,喉咙每次吞咽都痛得要窒息。她扭过头,看向了门口的男人。男人俊美绝伦,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一身红色喜服,双手背后,在萧白漪与他对视片刻后,他脸上的震惊很快又变成了深深的厌恶。段容舟,皇后嫡长子,大夏的晋王。她与他有婚约,当年圣上指定她为段容舟的正妃,天下皆知。“不是说侧妃已悬梁自尽吗?”
段容舟恼火道。小丫鬟泪眼朦胧地说:“可晨起时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的确……”萧白漪闻言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摸脖子。自尽?八岁那年,她在丞相府内玩耍时脚滑,跌入湖水中溺毙。可是三天后,她却再次醒来了,且醒来的人不是她。萧白漪不知道那是谁,占据了她的身体,顶替了她丞相嫡女的身份,说着她听不懂话,什么二十一世纪,什么现代人……护卫硬着头皮问:“王爷……现在怎么办?是否要给萧侧妃请个郎中?”
段容舟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萧白漪,怒上心头的他忽然眼底划过一丝杀意,淡淡道:“侧妃自尽,不必声张,尸体从后门抬走,省得冲撞了王妃和大堂的宾客。”
他想活埋?萧白漪被两个护卫从床上粗暴地拽了下来,她剧烈地咳嗽着:“我是丞相嫡女,你岂敢杀我!”
段容舟甚至懒得再看她一眼,讥笑道:“你难道还当自己是从前那个萧白漪吗?”
“我自然不是从前的萧白漪。”
她冷笑一声,忽然吐出一句话来:“储君未定,正妃入门当日,侧妃暴毙,恐遭朝野非议!”
段容舟整个人都僵住了,比起看见萧白漪从床上“诈尸”,他现在看向她的眼神更像是见了鬼一般。这女人向来莽莽撞撞没有脑子,今天怎会字字珠玑?“王爷!宾客们都到齐了,在前厅等着您呢!”
一个小厮跑进来喊道。刚刚被怒意冲昏了头脑的段容舟定了定神,父皇年事已高,这几年正是立储的关键时候,他小心了二十多年,决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因为她一个萧白漪出岔子。“把她关在别院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去!”
“是!”
段容舟拂袖离去,带走了所有侍卫,别院的门重新落锁,只余萧白漪和她的小丫鬟两个人。被丢到地上的萧白漪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甚至咳出了几口血来,劫后余生,她的小丫鬟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萧白漪脸色惨白,缓缓闭上眼睛。十年了。这十年来,她的意识沉沉浮浮,偶有清醒的时候,可是什么都做不到。那个女人抢了她的身体,做出各种离经叛道的荒唐事,糟蹋她原本的锦绣人生。那女人不懂高门大院的尔虞我诈,被人利用四处树敌;遇事只会卖乖撒娇,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得神魂颠倒;与外人勾结出卖自家兄父,闹的众叛亲离……昔日朝野重臣的千金嫡女,落得如今为人妾室、朝不保夕。那女人把她搞得骂名遍满京城,幼时跟晋王定下的婚约都险些作废,这还是念及她父亲为官多年的面子,给了她个侧妃,可也不过是从侧门抬进来匆匆了事,受尽凌辱白眼。那个女人自知无法收场,便一死了之吗?萧白漪冷笑了一声,真是留下好大一个烂摊子给她!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享受完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毁掉了她的未来,然后就想拍拍屁股走吗?她萧白漪绝不会就这样认命了此残生,也誓要让那些欺辱过她的家伙血债血偿!萧白漪再睁开眼时,眼底重归平静,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头问:“你叫什么?”
小丫鬟泪眼朦胧:“小姐,你别吓我,我是青鸾啊!”
青鸾,好像是那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丫鬟,并不是从小跟她长大的贴身婢女。算了,印象里,她左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小丫头。“青鸾,替我梳妆。”
萧白漪被青鸾扶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向梳妆台。这张脸肤若凝脂,国色天香,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坯子,柳叶细眉,丹凤长眸,眉宇之间有一股淡淡的出尘淡雅,却更多是深藏其中的傲气和锋芒。这样的绝世容貌,如果精心上妆必定是诗词歌赋中的红颜祸水,只可惜,她现在的脸上几乎全是病态的苍白,气色差极了,而脖子下面一片青紫交加的痕迹,更是十分骇人。“小姐,你为何要梳妆?”
青鸾担忧地问。萧白漪反问:“正妃入门,我这个妾室难道要闭门不见吗?”
青鸾大惊失色:“王爷刚刚不让您出去啊!”
“他忙着迎来送往,留心不到我的。”
萧白漪拿起旁边的茶盏,给自己倒了半杯润嗓子,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今日,父亲也会来道贺吗?”
正在替萧白漪梳妆的青鸾动作一顿,小声回道:“小姐,我听人说,老爷指了二少爷带贺礼过来。”
萧白漪愣了愣,她二哥来了?那岂不是此刻人就在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