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阳光灿烂，洒在少女双鬓，她眼眸弯弯如月，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妙曼的身段欠身行礼。再度奉上那精致的木盒。秦修笑着接过木盒，抬手将其打开，只见其中柔软的黄色绸缎为底，躺着枚温润玉佩。其玉质地细腻，侧看呈青色，正视却是纯白，刻着只振翅大雁，工笔优美，栩栩如生，乃世间一绝。“昔年有天星坠落瑶山，元德帝名星官查看，星官言明星辰精华凝聚成美玉，是天降祥瑞，庇佑大乾。”

林慧为秦修解释道：“元德帝用这美玉制成传国玉玺，但还余留些许玉料打磨成小玩意，这是当年我出生时，元德帝赐予。”

“此物有价无市，便是千两、万两白银都买不到。”

林慧颇有些自豪，天下拥有此玉的不超过十人。只是单纯的凡玉，想来是元德帝刻意而为……秦修摩挲着玉石，笑着说道：“徒弟既然赠我美玉，为师又怎能没有表达？”

林慧顿时有些期待，想知道秦修会拿出怎样的礼物，会不会直接赐下修行法门。就在这个时候，桃树下的柳平安走过来，道：“这样一来，林姑娘便是我的师妹了。”

林慧瞥了眼属下的少年，好看的眸子眯了眯，笑道：“是我先来的。”

“林慧是我弟子。”

秦修看了眼柳平安，自家人收什么徒弟，他几步来到庭院中心，盘膝而坐。随后他双手结出法印，抛除心中杂念，保住灵台清明，趁着这个机会，他要开炉炼制升灵丹。一株冰昙花能炼出九粒升灵丹，而一个人最多能吃三颗，倘若多吃几颗，多余的升灵丹就是普通糖豆。他观察过柳平安和灵慧的资质，虽然都有些天资，但也达不到优秀的程度，若是有升灵丹相助，则能将资质提升到优秀的程度。至于收徒这个想法，则是在迎宝坊事件结束后就产生。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若是没有实力傍身，很容易受到祸事牵连，莫名丢失性命。秦修不想看到关心的人出事，所以决定传授功法，让他们拥有自保能力。至于第二点，如今人族颓败，只能以妖魔功法自保，无异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秦修继承金丹道人的传承，或许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希望他能够重建仙道正统，重现仙道辉煌。不过想要重现仙道辉煌，自然是困难重重，而林慧是他的初次尝试。秦修挥手打出道灵气，撞击在赵岁的眉心，后者瞬间从幻境中脱离，气血暴涌如雷，惊恐望着四周。“不要过来，不要吃我，滚开！”

赵岁眼眸赤红，陷入癫狂，直到看见湛蓝的天空，这才猛然顿住。片刻后，他浑浊的眼眸流下两行清泪，激动抱着大黄狗，道：“我出来了，老夫终于出来了。”

赵岁回忆着适才的情景，他莫名失去修为，落入个幽冥地狱，被狰狞的恶鬼追逐，吃他的心、掏他的肝……那些痛苦无比真实，让他觉得是被真分食，更加可怖的是，他会不断复活，然后不断被杀。就在这段时间中，他至少被杀了三百次。赵岁从痛苦中回过神，抬眸望着青衣书生，眼中满是恐惧，飞身就要从逃离小院，回镇妖司搬救兵。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书生声音淡漠的说道：“回来。”

赵岁已然落在墙上，身形陡然僵硬，原本准备冲出去的身子，却是生生停在墙上。这书生实力深不可测，恐怕已有三十年道行，而且手段诡异……赵岁心头骇然，生怕秦修又把他打进幽冥域。他沉默片刻，回首望向书生，声音嘶哑的说道：“你可知杀害镇妖司之人乃是重罪，放过我，今日之事权当做没发生。”

“与他们讲讲修行界的知识，事后小生会放过你。”

秦修还需要准备炼丹事宜，没时间与林慧他们补足知识。而且当今修行界，即便是他也不甚了解，让赵岁这种镇妖司的老人来讲，却是再好不过。“你这厮好大的胆子，竟真敢私传妖魔功法，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赵岁眼睛微微眯起，对书生的恐惧又增添几分，他最怕的便是这种行事肆无忌惮，不计后果的疯子。“你可以开始了。”

秦修眼眸合上，在阳光下吐纳，想要炼制升灵丹，他需要让身、心、灵都处于纯澈状态。赵岁面皮抖了抖，从墙上跳下来，看向柳平安与林慧，道：“也罢，老夫便为你们说说这修行界的常识。”

“你们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仙人？”

他盘膝坐在草地上，神色变得平静，颇有几分书院先生的味道。“你、我大哥不就是仙人吗？”

柳平安诧异，在他看来，大哥与眼前的老人一般，都是踏入修行界，可称之为仙人的存在。“这个世界既然有妖怪，也应该有仙人，否则我们如何生存？”

林慧沉吟少许，给出了心中的想法。“错，大错特错！”

赵岁摇头反驳，声音有些沉重，道：“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世间早已没有仙人。”

林慧与柳平安皆是皱眉，不解的看着赵岁。老人长长叹息，怅然说道：“三百年前，圣朝崩裂，仙道彻底消失在人间，从此世间寻不到半点仙人踪迹。“而随着仙道倾颓，人族便进入两百年的黑暗时代，那时候的我们被妖族豢养，是最低贱的奴隶。“大概一百多年前，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人族先贤终于破解妖魔功法，让我们拥有修行妖魔功法的机会。”

赵岁捋着花白的胡须，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家伙震惊的模样，与当年自己的何其相似，言语也是恳切几分，继续说道。“再往后便是人族崛起，在这妖魔横行的时代，建立了三大王朝，分别是我们大乾，东边的大周，以及西边的大元。”

“这就是我们修炼妖魔功法的、时刻都有化作妖魔的原因。”

柳平安沉思片刻，眉头几乎拧成团。林慧坐直了身子，问道：“难道真就寻不到半点仙人踪迹，若是我能修行正统的仙人功法，那该有多好？”

“二小姐的愿望，也是如今天下所有修行者的愿望。”

赵岁苦笑摇头，道：“如今说这种话，却是和白日梦无异。”

“先生，能说说圣朝时的仙人吗？”

柳平安对那个辉煌的时代心驰神往，尤其是话本小说中御剑而行，畅游天地的仙家手段。“那个时候的仙人，吐纳天地灵气，凝聚阴阳二神，可朝游北海而暮苍梧。”

赵岁眼中羡慕不已，道。“我曾在古籍中读到：昔日有蓬莱剑仙，酒后好逍遥，故御剑而起，扶摇九万里，穿梭云海，仰观无穷星河，下察山川百国。”

柳平安击掌而和，振奋道：“此乃真剑仙，终有一日，我也要如此。”

赵岁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仙家手段，又岂只御剑一道，仙人精通世间万法，可画符箓、布大阵、炼金丹……其中尤以这炼丹之道格外出名。“传闻圣朝前有仙人，名叫丹辰子，他炼制出传说中的仙丹，吞服之后白日飞升，其所居山脉，有瑞兽奔走、仙芝生长……”林慧听着他的讲解，道：“可惜仙道崩坏，这炼丹之法恐怕也消失了。”

“不错，虽然三大王朝有人研究丹药之道，但却始终没有头绪，只能借着妖魔的法子，炼些诡异的丹丸。”

赵岁点头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