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院子里,高耸的土墙遮住了倾泻而下的太阳光,在院子里内侧形成了一道厚重的阴影。东南西北四间房,靠近茅坑的西房内,不断有赵小燕痛苦的声音传来。只是,守在门口,手里拿着铁锹的赵石柱,却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赵石柱的身后,赵小军和赵小兵一左一右,一人手里提着一根婴儿胳膊来粗的木棍,只不过两人脸上的表情却不尽相同。赵小军,时不时紧张地瞥一眼西房,神情说不出的紧张和慌乱,反观赵小兵,则露出了一副凶狠的表情,握着木棍的手背更是青筋暴起。守在大门口的赵石柱,刚从兜里掏出烟,还没来得及点燃,便听见门外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把屁股下面的小板凳往后一拉,赵石柱起身朝着大门外一望,正好看到了推着自行车正往这边走的陆于峰。此刻的陆于峰,一脸的冷峻,光是身上外放的气势,便令赵石柱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老爹,你看啥呢?”
见赵石柱盯着远处一直吞咽着口水,顺着他的视线,赵小兵同样看了过去。“陆于峰!靠!他踏马还真敢来!”
赵小兵怒气腾腾的一句话,顷刻间冲散了赵石柱心里的慌张。“对啊!我有理,我怕个毛线!”
想到这里,握紧手里的铁锹,横拦在大门口的赵石柱冲着陆于峰喊道,“喂!小子...赶紧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听着赵石柱不善的语气,陆于峰眉头一皱,很显然,赵石柱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着实令他有些发懵。不过联想到西房里赵小燕痛苦的声音,陆于峰立马明白了七七八八。感情,这是酒醒后不见了烤鸭,反悔了!就地把二八大杠停好,陆于峰沉声道,“赵叔,一周前,我说要来跟小燕求亲,这也是你答应的。”
“所以今天!我来了!”
西房内,趴在窗户前,声音喊到嘶哑的赵小燕,听到是陆于峰的声音,她微红的眼眶瞬间挂满了泪痕。胡乱的拨弄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赵小燕喜极而泣道,“陆于峰,他真的来了。”
但赵石柱接下来的话,却很快把赵小燕漾动的心拽到了湖底。“我答应?”赵石柱嗤笑道,“陆于峰呐陆于峰,那时候我只是被你的花言巧语欺骗了而已。”
“就你,也想娶我家小燕?白日做梦!”
“花言巧语?”眉头一皱,陆于峰沉声道,“不是说一万块钱的彩礼嘛,这都是小事。”
刚准备去车筐里取出黑色皮包,一直怒视着陆于峰的赵小兵忽然冲着着大吼道,“陆于峰,你就别耍什么花招了。”
“你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哪里来的。”
赵小兵一副‘我看穿一切’的傲然表情,“呵呵,都是银行贷来的吧?”
“呵!什么玩意!”
赵小兵的嘴巴里好似放了一根炮仗,“陆于峰...今天就算你说破天,我们都不可能让小燕嫁给你的。”
“你就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手里的动作骤然一停,陆于峰有些苦笑不得,“我的钱是银行贷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旁边的赵小军,喉咙蠕动,却始终没有出声。而早已把小巷堵得水泄不通的吃瓜群众,全都露出了八卦的神色。“陆于峰,这是来求亲了?”“听着好像是!”
“啧啧啧,他哪里来得勇气?就凭赵小燕愿意?谁不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呐!”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倒觉得赵小燕太任性了,陆于峰...那是个什么人呐!”
“不是任性,应该是被蒙蔽双眼了,我支持赵老财一家的做法,多年以后,赵小燕一定能明白他老爹的良苦用心。”
...听着四周的风凉话,陆于峰真想过去甩每个人一个大比兜!虽然赵家的人觉得他的钱‘来路不正’,不过陆于峰还是顺手把车筐里的黑色皮包挎至了咯吱窝。“赵叔...”陆于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平和,“钱的事咱可以不谈,但你能不能让我进去和赵姑娘说几句话?”见陆于峰不仅不走,还得寸进尺的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本就被怒火包裹的赵石柱冲着陆于峰大骂道,“小子,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赶忙给我滚蛋,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没有理会赵石柱的威胁,清了清嗓子,陆于峰对着院子里喊道,“赵姑娘,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我...陆于峰!来娶你了!”
“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吗?”
见陆于峰肆无忌惮的喊起了话,气得赵小兵直接就要抄起手里的木棍往上冲。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唯唯诺诺,不敢吱声的赵小军,奋力的拽住了赵小兵。“靠!大哥...你拉我干毛线!”
“小兵!别冲动...喊个话而已,不至于。”
赵小兵正欲暴起,一直紧握铁锹,虎视眈眈瞪着陆于峰的赵石柱。动了!只见其先是用力把大门关死,然后举着铁锹死死的对准了陆于峰。“小子,你如果再多一句嘴,信不信我弄死你!”
“最后跟你说一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立马给我滚蛋!”
“赵叔!现在讲究婚姻自由,你女儿是成年人,她的婚姻,她自己决定,你做不了主!”
为了强压怒火,陆于峰拳头紧握,指甲更是死死的嵌进了掌心肉。“我现在不想听你说,我只想听赵姑娘对我的态度。”
此言一出赵石柱好似一头被踩住尾巴的凶兽,“听尼玛币!”
“小军,小兵,动手,给我把这个狗骗子打出去!”
西房外,因为李香兰一直在对赵小燕摇头,所以听到陆于峰的问话后,心疼父母的赵小燕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直到她听到陆于峰嘴里的‘婚姻自由’,赵小燕的心就好似被一团炙热的火拱到了一样。如今听到赵石柱要把陆于峰打出去,赵小燕终于急了。“娘!对不起,这一次,我...想勇敢一回!”
话音一落用尽全部的力气,眼眶通红的赵小燕对着大门外喊道,“陆于峰,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