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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御姐大人的镇灵府 > 第一章 饶了我吧

第一章 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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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轮钩月高悬。白天下过雨的土地气息湿润,触感松软。黏腻蜿蜒的水渍尽头,新生的赤裸双足深陷泥中,脚印沉沉。“呼……呼……”捂着伤口的男孩踉跄着奔跑,冷汗浸湿的额发下,眼神惊恐。破烂裤管下,银白的鱼类鳞片逐渐褪去,显出人类幼童皮肤应有的样子。与此同时,背后的羽翼渐渐丰满,随着粗重的呼吸有节奏的翕张。即便如此拼命地努力,却依旧逃不出对方的掌控。“求求您,饶了我吧!”

男孩带着颤抖的哭腔。不远处,穿着深绿风衣的年轻女孩仰首,以暗夜为背景,笑着呵出一口白雾。她于男孩身后从容地行走,始终保持着十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刻意的距离。耐心得如同经验老道的猎人。“知道三天后是什么日子么?”

女孩发问时,伸手徐徐展开五指,月光透过指缝落下,像是平白掬了一捧清亮的水。男孩却振动着翅膀,挣扎着朝前跑动,几欲飞起逃跑。“嘣”地轻响,拇指弹开硬质玻璃瓶盖,女孩垂着手,任凭瓶口朝下,厚重的银白液体以一条笔直的线流出。随即手腕一抖,玻璃瓶脱手而出,银白的液体金属朝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扑向男孩振翅的后背。“啊!”

男孩跌进泥里,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羽毛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随之挥发的剧毒水银蒸汽围绕着他,愈发加重了他的伤势。穿着女式皮靴的双足出现在眼前。“薛…薛大人……”男孩艰难地抬起头,嗫啜道,“您放过我吧。”

薛素歪着头,轻巧的发丝垂在肩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活着与死去,这是对立的,但有没有一个不死不活的境界呢?当然有,魂灵游离躯壳后飘浮在外,若阴若阳地游离。只要有了适当的条件,有了合适的身体,它们还是会合二为一,重获新生。譬如眼前的这个恶灵,占用了男孩的尸身,用孩童纯真的外表行着触目惊心的恶事,却还希望处刑的人能网开一面。“知道三天后是什么日子么?”

她又问。“寒……寒衣节……”男孩声音发抖。“知道此刻的时辰么?”

“子…子时…三刻……”“嗯,很正确。”

女孩说着,双手缓缓从风衣口袋里抽出。“寒衣前三日,子时三刻,宜下葬。”

话音刚落,五指暴起,豹子般迅猛的力道扣住男孩的后颈,让其面朝下,以趴伏的姿势被压制在地上。“俯身葬!”

男孩心里一凉,随即拼命挣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俯身向下是伏罪的象征,而对于他们而言,这意味着断绝阴阳之气,魂灵也将被永远镇伏。脖子上施加的力道越来越重,恍惚间,头顶传来薛素的声音。“我给你一个选择。”

见话语中似乎有回缓的余地,男孩停止挣扎,示意自己在听她说。“从洪武年起,我当镇灵官也有七百多年了,在我辖区内的行事也一直是按当年镇抚司的规矩来办,确实严苛了些,不如……”男孩心中一喜,然而听见下半句,他的表情渐渐凝固了。“不如你选一种吧,兰汤、桑木、镇石、朱砂……这些玩意儿,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这些物件都是驱魔除邪的法器,对他而言却是剧毒的凶物!其酷烈程度甚至不亚于刚才的水银。“那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男孩大吼。“死?”

薛素收敛了笑容,一脚踩上他的后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被你残害的生灵何其之多!容你逍遥到今日——”她语气微压,直视披着男童皮囊的恶灵,重重吐出尾句。“该偿命了。”

她话音刚落,男孩猛地重重地抬头,冒着被压断脖子的风险,与掐在后颈上的手无声角力。薛素皱眉,正要加重力道时,只听得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吧”声,男孩脖子拧过一百八十度,与她正面相对,嘴角渗出一个诡异的笑。瞬息之间,男孩眼中妖异的红光一闪而过。毫无意外,薛素与他四目相对,只一瞬,她幽黑的瞳孔开始显出一点血红色,像是被火烧过的颜色。渐渐的,那片血红开始向四周扩散。薛素碰了碰眼角,意料之中触到了一片黏稠的液体。见计谋得逞,男孩将头拧回原位,起身后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他的魂灵本是一只名为休旧的恶鸟,好食人目,凡是与其对视的人眼睛都会脓肿溃烂,损瞎,直至痛苦死去。然而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休旧遇水便会化为一首十身的何罗鱼,而何罗鱼肉,正是休旧导致的眼痈的解药。北宋初年,它在金陵河道里畅游,一个云游的方士杀了它,用它的血肉治好了不久前被他夺食眼珠而导致双眼溃烂的孩子。它怀着满腔恨意,魂灵在河底苦熬近千年之久,直到几日前,一个溺死男童的尸身流过附近,被它抓住机会,重获新生,开始以往逍遥觅食的生活。直到被眼前的年轻女孩,这一方镇灵府的灵官所擒。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薛素与它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了赢家。“哼,镇灵官?我看也不过如此。”

背生羽翼的男孩满意地看着血红浓黄混杂的令人恶心的颜色在女孩的眼中扩大,那丝报复的快意在心中愈发膨胀。“说来过了这么多年,我倒没有尝过灵官的眼珠。今日便要试试,看这灵官的双目是不是比凡人的滋味要好?”

说着走近半跪在地的薛素,生有尖利指甲的手探向女孩凝固的眼瞳。即将接触的刹那,薛素瞳孔微转,那片残余的幽黑正对上男孩的方向,眼底似乎……还带着笑。男孩愣住了。这不对!他想,眼声恶痈是极其痛苦的过程,为什么薛素可以随意转动眼球,还这么……若无其事。这四个字刚浮出脑海,一把涂满畜血朱砂的玄铁长钉带着呼啸的风声,穿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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