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灯光照在她白皙通透的脸颊上,她肤如白雪,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直视着龙颜,丝毫没有同龄女子的怯弱慌张,沈青盏深邃的一笑,不缓不急的道,“皇上,这件事根本是有人陷害民女,到底七皇子是怎么死的,皇上明察秋毫,一定能为民女讨个公道。”
皇帝冷眼瞥见她,仿佛她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皇帝只是笑,他笑的极为讽刺,“你在威胁朕?只不过,旁人若是威胁朕,还有筹码,你的筹码是什么?”
沈青盏跪在地上,她从不慌张,就算此刻她被人拖了出去,她也深信自己不会死在这里,她满脸冷意,幽静的眼底如同平缓的湖泊,清澈而冷静,这样的冷静根本就不似常人,让皇上都不由大为吃惊,定定的看着她。“民女没有筹码,”沈青盏说的理直气壮,似乎并不在意他会生气,会恼怒,“民女只是想赌一把。”
“哦?”
皇上饶有意思的笑了起来,“你敢跟朕赌?”
“民女深信皇上是一个明君,所以不会轻易要了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沈青盏笑容之中带着几分亲和,她的眼眸里拢着一丝淡淡的冷漠,声音极为低沉,“所以民女相信,皇上不会随意处置了民女,也请皇上看在顾将军的面子上,容民女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皇上。”
皇帝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之中夹杂着几分难以揣测的意味,自古圣心难测,正是如此,他忽然笑了出声,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都下去,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台阶上,坐在九龙镶金的龙椅之中,“你倒是说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青盏笑意森冷,低着头回禀道,“民女敢问皇上,若是民女要杀七皇子,为何不等七皇子被流放出宫再行下手,而要自己冒险入宫动手,宫中侍卫众多,若是被人发现那么民女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民女会这么傻吗?况且后宫这么大,民女怎么会知道七皇子藏身何处?”
皇帝紧蹙着眉头,秦式枫自从上次宴会之事,就一直被关押在宫中监牢里,那监牢地处偏僻,旁人根本就无法找到,这个女人才进宫一次,怎么可能知道天牢要地?他捋了捋胡须,“你继续说下去。”
沈青盏不在意的笑了笑,沉吟了一声,才开口道,“皇上圣明,若是皇上不由分说的杀了民女,那么此事恐怕就此会被有心之人盖过,民女见到七皇子之时,七皇子浑身已经中了剧毒,可见下手之人心黑手辣,竟然将他活生生的毒死,还让他死无全尸,民女也觉得奇怪,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毒,能够让人的肉体轻而易举的便分开了。”
皇帝神色扭曲,竟然半响没有回过神来,过了许久眼睛里才慢慢有了聚拢之色,喃喃道,“天蚕蛊。”
沈青盏倒是不知道祈国的毒物有哪些,她抬起头直视着龙颜,眉头紧皱,“民女来自乡下,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剧毒,况且,民女是什么时候跟七皇子下的毒?这种毒发作也要一时半刻,民女与公主分开,到发现七皇子之时前后也不到一刻钟时辰,民女怎么会有时间下毒,并且让七皇子毒发身亡?”
她妙语如珠的说完,皇帝这才回过神来,他靠在龙椅上,神色忧思的撑着头,脑海里回荡着沈青盏字字雪亮的话。“她在撒谎!”
就在此时,宫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盈盈走了进来,她大步前来,一甩修长的水袖,俨然的宫装衬托的她粉雕玉琢的肌肤更加透白,此人除了秦绿筠,还会有谁呢?皇帝眯起下场的眸子,低声唤道,“绿筠?”
“父皇,儿臣是您的亲生女儿,如今见父皇被蒙蔽,着实不能袖手旁观,”秦绿筠上前一步,她素净的衣衫下层层金线所绣制的花影栩栩如生,偏偏浮动,衬托的她更加美艳动人。她目光紧锁,上前一步,却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沈青盏,“是儿臣亲眼见到这个女人杀害了皇兄,父皇,纵然皇兄千般不是他也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惨死!”
秦绿筠说罢拿出帕子楚楚可怜的拭泪,泪眼婆娑的道,“父皇,你一定要为七哥做主啊。”
沈青盏抬眸瞥了她一眼,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个九公主殿下的演技,若是换做现代,恐怕奥斯卡影后都非她莫属了。皇帝凝视着她,眼神渐渐沉寂下来,良久才开口道,“这件事朕一定会秉公办理,绿筠,你就不要担心了。”
“父皇,”秦绿筠依旧不依不饶,若是这次让沈青盏逃了,难保她不会找到证据翻身,一直以来她皇帝疼爱秦式枫,就算他犯下大错,父皇也不舍得将他处死,而秦式枫一死,父皇应该不问缘由的就将这个女人拖出去,居然还给她一个狡辩的机会,看来真是自己小瞧了她了。沈青盏眸光清冷,抬起头不徐不疾的望着秦绿筠的方向,幽静的眸色里投射着冷冽凌厉的寒光,哼笑道,“九公主殿下,这天蚕蛊的剧毒到底是从何而来,我想公主殿下应该很清楚吧,只要太医查证,就能证明这蛊毒是何时所下,民女进宫都是经过敬事房严厉登记的,民女一直呆在将军府之中,又怎么有分身之术前来下毒呢?”
皇帝抬起头望向秦绿筠,神色之中夹杂着几分惊异,“绿筠,此事事关你七哥,你不必插手,朕自有定夺。”
秦绿筠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夹杂着几分莫名的意味,“父皇,儿臣也是担忧父皇被他人蒙蔽,毕竟这个女子来路不明,虽然当日在大殿上被她巧言令色蒙混过关,但是七哥所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沈青盏听着她的话,她眼中露出一种谁也看不透的深沉,平静的说,“九公主殿下,这件事当时已经证实了是七皇子误会了民女,只是九公主殿下当日也在殿堂之上指出七皇子殿下与刘淑妃娘娘通奸,这件事是九公主殿下亲眼所见,难道说还有假吗?”
她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警告秦绿筠,若是对方再咄咄相逼,她并不介意鱼死网破,秦绿筠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紧咬着银牙,她的皮肤茭白晶莹,此刻看上去却异常扭曲,死死的盯着沈青盏,而对方眼睛里一如既往的平静。“皇上,民女认为,这件事应该交由仵作验明七皇子尸身,再行定夺!”
“父皇,”秦绿筠急忙唤了一声,双膝扑通一下跪在冰冷的白玉地砖上,“这件事父皇要早做定夺,切不能让人逍遥法外。”
沈青盏抬眸望了秦绿筠一眼,似笑非笑的勾起娇艳的红唇,极度讽刺,“皇上,民女有一个不情之请。”
这个时候她还能耍什么把戏,秦绿筠不由看了她一眼,对方眼睛里流出的镇定与沉稳,完全不像常人,皇帝挑了挑眉,淡淡的道,“你说。”
“民女恳请皇上将这件事交给民女调查,民女一定会为自己洗脱嫌疑,并且找出真凶。”
沈青盏字字雪亮,抬起头悄悄的窥视秦绿筠的神色,见对方花容失色,几乎惊讶了半响说不出话来。皇帝也十分奇怪,他撑着头冥想了半会儿,这才点了点头,“好,朕答应你,但是若是你不能找出让朕信服的证据,那么朕便要你人头落地。”
他说罢抽出自己身上的玉牌,朝着沈青盏丢了过去,被她轻而易举的接住了,有了皇上的玉牌,她便可堂而皇之的进宫,沈青盏幽幽的抬起美眸,直视着秦绿筠。二人一前一后的从金殿里走了出来,秦绿筠脚一崴,整个人竟然倒在了地上,沈青盏上前扶起她,柔声道,“九公主殿下不必这么心急,皇上给我的时日还未到,公主殿下何必这么紧张呢?”
秦绿筠额头上冷汗直冒,她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愤怒,“你……你居然……”“你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没有被皇上立即处死?”
沈青盏轻轻一笑,那笑意极尽讽刺,“九公主殿下虽然聪明,但是聪明人都有一个弱点,就是太自作聪明,你以为皇上会按照你想的那样,见到侍卫将我押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就处死了我,没错,皇上确实这么做了。”
秦绿筠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眼底的怒气呼之欲出,“你居然没有死?”
沈青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略略挑起眉头,“公主殿下虽然会揣摩圣意,知道皇上偏爱七皇子,但是越是至高无上的至尊越是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害怕走错一步,皇上纵然杀了我,但他也害怕枉杀好人,否则如何堵住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
她还有一点没有告诉秦绿筠,那是因为一个帝王,都希望所有人匍匐在他的脚下,所以相反越是桀骜,他愈发觉得好奇,所以才会给她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秦绿筠阴冷至极的笑了起来,她从不认为自己会遇上一个对手,此刻望着她一望无际的墨色眸子,眸中散发的清冷寒意几乎要将她吞噬,秦绿筠不由微微一怔,过了许久才说,“这件事还没完呢,你不会那么容易脱身。”
“那我们走着瞧好了。”
沈青盏慢悠悠的弯起了美目,她一直想找个机会除掉秦绿筠,而她正好也给了自己一个绝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