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他说谢谢。说起来,陈弋和傅清舟也认识好多年了。当初他也是京都大学毕业的,家里人送他去国外留学,刚到学校第一天钱包就被人偷了,如果不是傅清舟帮他找到了钱包,可能他那学期都要喝西北风。两个人一来二去的相熟,知道傅清舟要回国内开律师事务所,陈弋二话不说跟着他干,做了他的助理。两个人要说是上下级,还不如说是知心朋友和兄弟。他看着傅清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也看着他陷在对盛楠的爱里无法自拔,却因为爱面子和嘴硬,迟迟不向她说明心意。陈弋挖废墟的动作和傅清舟几乎同步,两人合力将一块大石头搬开,陈弋唇角扯出一丝苦笑:“总裁,盛律师要是没事,你看到她第一句想说什么?”
傅清舟抿唇,不假思索道:“蠢货。”
“……”陈弋额角不自觉落下几行黑线。“白长两条腿,就不知道跑快一点。”
傅清舟语气淡淡道。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他眼底的担忧,丝毫未减。垂眸看着被钢筋水泥掩盖的废墟,苦涩的痛感顺着傅清舟心底蔓延开。他相信盛楠会没事,只是那个女人胆子那么小,看见蟑螂都要被吓哭,这个时候应该在下面特别难过吧。所以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救她上来。有时候,他宁可盛楠心硬一点,不要为别人考虑那么多。如果她没有救那个小女孩,现在应该已经完好无缺的站在了他的面前。只是……傅清舟自嘲的笑笑。如果她真的袖手旁观,那她就不是他爱的那个盛楠了。这种事情,换作是他,他也会做出和她同样的选择。村子里的其他人都知道盛楠被埋在了下面,事务所的其他同事和村民们也过来帮忙,和傅清舟陈弋一起扒拉废墟。傅清舟抿唇看着周围额角流汗的村民和同事们,直起腰,找他们鞠躬,声音微微颤抖:“谢谢。”
其他同事们看到这一幕,纷纷红了眼眶。他们只当是盛楠爱傅清舟爱的死去活来,这一刻才知道,原来真正放不下的人,是傅清舟。盛楠确实还活着。大礼堂倒塌时,她快速的闪到了一旁的墙角,刚好被挡住了。只是大楼倒塌时,一块石板砸到了她的肩膀上,此刻她的肩膀疼得要死,她用手摸了下,有血腥味。所以应该是砸破了。盛楠蜷缩在墙角,吓得不敢动。她怕自己稍微动一下,会造成二次坍塌,到时候她就彻底出不去了。望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盛楠心脏剧烈跳动着。肩膀上传来的痛感让她保持片刻的清醒,虽然这里的空气愈发稀薄,但她知道,只要撑下去,一定会有人来救她。她也相信,傅清舟不会不管她。一想到傅清舟,盛楠眨眨眼,泪水成串成串的顺着脸颊滚落。如果她在临死前没有看到傅清舟,那她该有多遗憾。那个贯穿她青春、长期居住在她心底的男人还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忘记过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傅清舟指尖上满是血迹,指甲都快要裂开。村民们一波换一波的休息,陈弋也会趁机休息几分钟再干,只有傅清舟,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他已经不眠不休的挖了快八个小时。他的手心和手背上的血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指尖被利器划了好几道口子,可他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废墟挖到了底部。傅清舟站在废墟上方,用手电筒照耀着大礼堂的地面,轻声喊道:“盛楠!”
靠在墙角的盛楠看到光亮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抬手晃了晃,可是肩膀太疼了,此刻她没有一丝力气。紧接着,她听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声音。盛楠嘴巴张了张,发出微弱的声音:“傅……傅……清舟……”声音很小,其他人都没听到,可傅清舟却坚持说自己听到了。他拿了一根绳子绑在腰间,强行要下去救人。陈弋拦着不让:“总裁,我们都没有听到盛律师的声音,现在废墟下面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万一您下去再塌了呢?您想过这个后果吗?”
傅清舟甩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双目赤红,情绪激动的看着他:“万一她在下面呢?!”
“她现在需要我!”
“她肯定被吓坏了!”
话落,傅清舟将绳子的另一头递给陈弋,语气无比坚定:“我要是上不来,记得告诉我爸一声。”
“我可以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但我不能没有盛楠。”
话落,傅清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刚站稳,他从兜里掏出手电筒,朝着漆黑的地方晃了晃,再次喊道:“盛楠!”
“傅清舟……”盛楠气若游丝,微微睁眼,顺着光线看过去,和不远处的傅清舟四目相对。她看到男人疲惫的神色和眼底的担忧,也看到了他满身的泥土。傅清舟快速走过去,弯腰一把将人拥入怀中,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哭腔:“盛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