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兮！司不遇眼前一闪，欲伸手，身旁的女人已快如轻燕般扑向老祖宗。啪，她出手如闪电，径直将那尊雕工精湛的观音打落在地。“你干什么？”

“保护老祖宗！”

文帝的怒吼和周公公的惊叫同时响起。一时间，殿内人人起立，眼睛全都落在沈兮身上。已将沈兮视作眼中钉的许晚茵错愕之后，最先不阴不阳开口：“老祖宗赏赐，不喜欢你直说，何必动手打碎？这可是很不吉利呢。”

“还不跪下！”

司不遇跪行上前，眼看老祖宗满脸不快，怒扯正仔细端详满地碎玉的女人。无数道含义不明的眼神一起射过来，宛如数道利箭，沈兮焉能不知？只是，此时此刻，还有更加要紧的事，就是证实心目中的判断——她甩开司不遇的手，小心拾起一块碎玉，先看再嗅，如此古怪不羁的举动，很快引起沸水般的议论。文帝见状，顿时对驭妻不力的司不遇越发厌恶：“老九！还不把王妃拖下去，是想让朕唤侍卫进来吗？”

“晚茵早跟舅舅说啦，就该把她扔出去！”

“老九媳妇儿这是想干什么？”

“不管干什么，都不应该冲撞老祖宗！”

“瞧她，还不知道跪下认错呢！”

“老九真造孽，本来就不得父皇恩宠，这下……”各种各样的低语让司不遇全身阵阵泛寒。然而，当他看到沈兮坚定认真的侧颜，犹如绷紧之弦的心情竟奇异一松。他恭敬给面沉如水的老祖宗磕头：“请老祖宗恕罪，王妃绝不敢故意冲撞，想必事出有因，孙儿替她在此赔不是。”

右手被打了一记的老太太慢慢回神。她十六岁入王府为正妃，二十五岁荣升皇后，再后来当太后，十七年前有太孙，她成为太皇太后，众人口里的老祖宗，这一生，刀光剑影见过，荣华富贵享过，大风大浪淌过，却不曾和仙逝夫君之外的任何人亲近过，更别提被谁打手之类。高高在上的她，除开慈安宫那只宠物猫儿，许久不曾碰过其它活物。她掠过司不遇的身影，看向文帝：“不着急唤侍卫。老九媳妇儿……”“您别说话！”

沈兮将碎玉随手一扔，朝周公公伸手：“公公，将那只福袋给我看看！”

居然有胆子叫老祖宗别说话，窦皇后厉声质问：“你好大的胆子！究竟要干什么？”

周公公是老祖宗身边的老人儿，见主子并不反对，恭谨将福袋递回去。沈兮接过，同样先看再嗅，之后又从袖袋掏出点东西放去福袋上，很快，大红福袋上金色福字慢慢变出一种神秘妖冶的蓝紫，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文帝和窦皇后双双震怒：“这东西有毒？”

司不遇亦瞧见了。联想到沈兮能诊出自己所中的多年秘毒，他立刻道：“王妃绝无胆子谋害老祖宗，请老祖宗明鉴！”

和美团圆的景象，早变得紧张凝重。所有人都清楚，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福袋上所绣的福字，最终定格在宛如鸢尾的蓝紫色。沈兮感激看一眼选择相信自己的司不遇，张嘴欲解释，忽然听到周公公失声尖叫：“老祖宗，你的唇……”沈兮转眸，只见老太太涂着一层薄薄红脂的唇开始变成蓝紫，方才明明还精神抖擞的人忽僵硬如一尊木偶，来不及了！从袖袋掏出手术刀，她如猛虎般扑过去，在众人来不及反应时，迅速抓起老太太的两只手，一刀划过，五指飞血，又一刀，另外五指亦飞血……文帝惊骇得合不拢嘴，扶着路公公暴喊：“庞松，把她给朕扔出去！立刻处死！处死！”

这一声怒吼，震得所有人抖了三抖。连带窦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惶惶不安跪下去。禁军统领的长剑，几乎须臾间抵向沈兮脖颈，左手携裹万千力道欲劈向她的肩。完蛋了！沈兮暗叹真特么倒霉，捉住老祖宗双手的手却岿然不动——天机之毒，最关键是毒发的一分钟，此时松手，功亏一篑！千钧一发之际，司不遇以刁钻角度扑上前，用身体护住她。砰！庞松的手，重重落在司不遇左肩背。噗，沈兮左耳和左脖颈处一热，是血！她心情复杂的看一眼口吐鲜血的男人，回眸清叱：“老祖宗中毒了！此毒钻霸道，只有一分钟黄金急救时间，要是耽误，老祖宗活不了！皇上，请您速命太医院送田七，紫草，珠粉，金银双花，雪莲，连翘，牡丹皮和连翘过来！”

文帝看到的，是沈兮动刀伤人，哪里肯信？他跺足咆哮：“一派胡言！什么天机，闻所未闻！老祖宗明明坐得好好的，是你……”“皇上，不对啊，老祖宗真中毒了！”

周公公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一摸主子的手臂竟像木头般，吓得浑身冷汗齐发，“昀王妃用刀割破她的手，正常不应该喊痛吗，为什么老祖宗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壮起胆子站起，伸手凑去老祖宗眼前晃动。然而，老祖宗就像睁着眼睛睡着，一动不动。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文帝迟疑片刻，赶紧吩咐庞松太医院取药，还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带过来。好好的团圆宴突发剧变，饭左右是吃不下去了，文帝下令窦皇后看住今日在场所有人，亲自将老祖宗送往后殿。临走前，他阴沉沉看一眼正在擦拭嘴角鲜血的司不遇，冷冷道：“来人，把老九打入天牢！”

沈兮紧紧跟着抬送老祖宗的一帮人，听到这话，脚步一滞。母亲中毒把儿子送天牢，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旭王司不染磕头求情：“父皇，此事定与九弟无关，还请……”“闭嘴！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先管住自己再说！”

文帝的怒叱，远远飘过来。沈兮回眸远眺，灯火璀璨中，司不遇被禁军押住，正往外走。像感应到她的凝视，脸色苍白的他似乎也往这边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