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来自长辈的施压——扣上帽子,被扣帽子的人急于解释清白,自然就不敢多话了。实际上只是一种转移话题的手段而已。谢韫玉眼眸一垂,几滴清泪落下,“母亲这么怀疑我很正常,毕竟发生这种事情,我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我现在就去衙门投案,我配不上宁远侯府,也配不上陛下赐的贞节牌坊。”
她挣扎着起身就要去认罪,嘴里嘟嘟囔囔着“我有错,对不起死去已久的夫君”之类的。两个丫鬟扶着她呜呜直哭。史太君一看她这疯癫的样子,赶紧把人按下,慈眉善目地说:“玉儿,这些年你不容易,我是真真的看在眼里,你才嫁过来,二郎就出了意外,人没了,你甘愿守着一屋子的老小,这是你善良,陛下给你赐了贞节牌坊这是你应得的,即使出了如今这种事情,在母亲心里你还是贞洁的。所以你放心吧,不必慌乱无措,母亲会帮你都处理好的。”
谢韫玉心底冷笑一声,上辈子也是这种话,一模一样,明明自己的话都不一样了,她的话却没变,还是这么推心置腹,感人肺腑,这是排练了多久。可惜了,这辈子谢韫玉就是不准备被史太君拿捏了。她装作害怕的样子,说:“我不敢欺瞒皇帝,我害怕。”
她这么一认罪会牵连整个侯府,不提皇帝会不会生气,至少侯府被受人指指点点。他们家还有两个寡妇呢,怎么做人,还有两个男孩将来怎么娶亲,一个女孩怎么嫁人?他们拿捏她的把柄,这回成了她的要挟。史太君没想到给她演好了剧本她不唱,一心想找死,只能想尽办法就能哄住了。婆婆一抽手绢,擦了擦眼泪,说:“你要是去官府报案,受了惩罚,被关押被杀头,那就真的扔下了我们孤儿寡母了,我已经有了丧子之痛,你难道要让我经历丧女之痛吗?我不活了,我这就去死。”
史太君身边的赵嬷嬷赶紧说:“二夫人,您非要到不孝的地步吗?”
谢韫玉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为了母亲,我只好先不声张了。”
史太君心里憋气啊,还得我求你活着。主动权这种东西一旦拿到手里就方便多了,比如谢韫玉接下来想问话就方便多了。她问:“母亲怎么会来广恩寺?”
史太君憋气回答道:“我来上炷香,谁知道碰见那两个丫鬟慌乱无措,就赶过来了。马车在车下呢,咱们赶紧走吧。”
谢韫玉心里怀疑,怎么就这么凑巧,但什么都没说,穿上衣服,丫鬟重新给她梳头,她挽着史太君的手离开了。路上还碰见其他家的夫人,她谎称婆婆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山下有两队马车,史太君头也不回地上了其中一辆,大概还有点生气想甩脸子给谢韫玉一点压力,毕竟她是做错事的那一个。但谢韫玉好像感觉不到自己错了,径直上了来时的马车,车厢门紧闭,她这才瘫软下来。好疼,疼的像是被劈开了一样,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愉快。司琴和司棋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上辈子该问的都问了,两个丫鬟说,当时之所以没有守着门防止别人进来,是因为有个小和尚给了她们净果,二人贪嘴吃了,结果坏了肚子去茅房了,以至于门口无人守着。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也太巧了。谢韫玉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思绪倒是回了自己死后,魂体飘在半空,看着灵堂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