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最终搬回了谢韫玉的院里，昏昏欲睡，眼下发青。司棋看着她又可怜，又生气，直接说：“小主子出去遭了罪，但愿知晓谁对她好，再说娘坏之类的话，奴婢都要心寒了。”

文静不吭声。谢韫玉随手递给司棋一个汤婆子，“心寒就捂捂。”

指望着白眼狼不让人心寒，那是不可能的。季大夫每隔一天来给文静把脉，他看着布置温馨富贵的小屋就知道文静在这一定有好日子过。他有点感慨，这个孩子是在他手里生下来的，他处于某种心态，期望着这个孩子能顺利长大。文静在姚黄的照料下日渐起色，不发烧了，就是人没精神。他把了脉，询问了两句：“头晕吗？”

文静摇头，小声说：“恶心。”

姚黄连忙补充说道：“静姐儿每次吃了药就吐，晚上还睡不着，容易惊醒，每晚都哭，应该是做噩梦了。”

季大夫沉思片刻就作出了决断，提笔开了个新的药方给小丫鬟去抓药。谢韫玉特意在对方看诊后将人留下，叫到了自己房里。季大夫还以为是询问孩子的状况，直接说：“令爱属于惊恐伤肾，心主神志，胆主决断，所以这种情况要考虑心烦气虚，我已经开了养肾护胆平心静气的药了，吃个半个月左右，人差不多能恢复。”

谢韫玉听到文静的情况，没什么反应，只是抬了抬手屏退左右，司棋从怀里拿出荷包地上，里面是丰厚的报酬。季大夫看完都震惊到了，“这也太多了，看病用不了这么多钱。”

谢韫玉微微一笑：“看病用不了，但打听消息得用一用。”

季大夫常出没各个府邸，知道的消息多，但他从来不会乱说，这是保命的根本。他只觉得手里的银子烫手，再多也不敢拿，赶紧把银子放回到桌子上，沉声说：“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夫人，我先告辞了。”

“是宁远候府内部的事，不涉及外人，我要问的是先头的原配夫人是怎么死的。”

谢韫玉身子微微前倾，她面带笑容，身材细瘦，穿着宽大的袍子姿态优雅，但仍旧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季大夫想起了什么，立刻低下头，“这事老头子不好说，您不该问我。”

谢韫玉慢条斯理道：“你有个儿子，喜欢读书，但这些年没什么长进，因为找不到好老师。我手上有一本前朝的孤本，国子监有个大儒特别喜欢这本书，本来是给文彬准备的，他考举人也落榜了。但现在我想送给你。只要我送你，你再送给他，他自然愿意教你儿子了，到时候我就要恭喜你了，你家要出个读书人啦。”

季大夫被狠狠拿捏到了软肋。大夫的社会地位不像商人那么低，他盼着儿子接手衣钵，但他儿子一心念书，别说，挺有出息的，也没什么人帮忙，靠着自己上书院念了两本书，考上了秀才，然而举人是一道分水岭，往上就是进士，入朝为官；往下就什么都不是，酸秀才一辈子也只能教教书罢了。他浑身麻酥酥的，眼睛还有些酸涩，无论是冒险的胆怯还是违背形式准则的不安都在敲击着他的大脑，但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对儿子提供不了什么帮助的父亲的渴望冲破了一些。他的骨血在重新建立，有一种破茧挣脱束缚的痛，痛的面目全非。“夫人，您想问什么？”

他的嗓子有些干涩。“我想知道有关原配夫人的所有事情，毕竟她怀的是个野种。”

谢韫玉直接抛出她手上唯一的筹码，准备炸一炸鱼。季大夫知道，瞒不住了，那位夫人早晚会从别的渠道得知这件事情的。他沙哑的嗓音像老鸹，“原本我是准备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当时的二夫人她怀孕两个月，史太君却硬是要我说五个月，我知道文二郎五个月前出门，至今未归，便不敢多问。等五个月后，夫人肚里的孩子才七个月大，史太君硬是要我用催产药催下来，不然怀孕十三个月谁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当时不想干这么作孽的事，但史太君说，要么试着母子平安，要么我走，可能母子双亡。我就只能硬着头皮煮了一碗催产药，喂下去，二夫人当时就腹痛不止，孩子生生被打下来的，剩下跟个小猫似的，居然也活下来了。可是二夫人生完孩子就大出血，没保住命，我用了很多止血药还是无济于事啊。”

谢韫玉心里早有猜测，但真正确认之后，还是觉得荒唐。史太君拉着自己的手说女人贞洁才值得敬佩，暗示自己一定要守身如玉。但她两个儿媳妇一个与表弟私通，一个野种都生在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