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宣布结束,谢韫玉松了口气,在这里有正形的坐大半天,人累的骨头都一动咯吱响。歌舞表演的确好看,但来来回回都是歌舞,看一会人就麻木了,她想回家在温暖的房间里和司棋莫桑玩叶子牌。离开皇宫的时候,大家陆续上马车。身份越高的,马车停的越靠前。谢韫玉马车停的远,正要步行过去,被刑部尚书夫人一把拉住说话。谢韫玉给顾留春使了个眼色,让人去车上等自己,随后对着尚书夫人笑道:“您今日穿的衣服料子是南京花绸吧,这花纹真新颖,京都里少见,我今日一瞧见夫人穿的这身沉香色妆花补子遍身长袄就被惊艳到了,好有气质。”
刑部尚书的夫人手一挥:“我家还有一匹料子,回头给你送去。”
谢韫玉惋惜:“就怕我穿不出夫人这气质来。”
“你别夸我了,现在该我夸你了。”
尚书夫人左右看看,偷偷讲:“你命真好啊,眼下陛下最看重的就是二殿下三殿下,你是三殿下的心腹,又对二殿下有恩,完全可以做墙头草啦,风往哪吹你往哪倒就行了。”
谢韫玉干笑一声:“都是误打误撞。”
如果不是杜升那个王八蛋紧抓顾留春不放,她本来是准备在缺粮的时候,卖粮赚朝廷一笔。朝廷缺粮,朝廷可不缺银子。尚书夫人话绕了一圈,到底说回来了,叹息说:“我家那位不如你好命,能左右逢源,刑部不是个好差事,那太子的舅舅罪行是他审批呈上的,谁不知道三殿下和东宫关系好。当年杜家谋反,也是过的他手,如今二殿下回来,他整晚都睡不着觉。现如今我家夫君头发愁的一把一把掉,别人是怕站错队了得罪谁,他是两边都得罪了,想着怎么补救。”
谢韫玉回忆了一下刑部尚书的头顶,脱口而出:“他还有头发掉吗?”
“以前有,现在也没了。”
尚书夫人握着谢韫玉的手,好声好气地说:“你帮帮我,等秦王府邸修建好从宫里搬出来,你带我去拜访一下秦王妃,不为别的,就是不让人挑出错来。”
谢韫玉无奈道:“我和秦王妃不熟的,我都没见过她呢。”
尚书夫人一想也是,“这个秦王妃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秦王走的时候还没娶亲呢。”
谢韫玉也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对方是秦王在外娶的妻子,回京后上报朝廷,才确凿了秦王妃的名分。上辈子她和东风关系不深,和秦王更是毫无关系,很多事情都是听说。听说这位秦王妃才貌双全,努力推动女子办学,不是学习女德之类的书籍,是像男子那般读四书五经。秦王登基后,她贵为皇后,主张女子入朝为官,虽然后来失败了,但也算变法的一种,声势浩大过。这辈子东风有谢韫玉的加持,成为被皇帝看重的皇子,因此花落谁家还不清楚。她不准备大过年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她要和大家一起守岁。除夕夜才是重头戏,回家的一路上,鞭炮就没停过,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树上积雪都被炸了下来,哗啦啦撒了一地,整成一个小雪堆。马车遥遥还有一段距离,就看见秦国夫人府张灯结彩,红纱璎珞的灯笼对称着高高悬挂在府门口,红纱布上流光溢彩,彻夜不灭。进入府邸,每隔十米,廊下、门口都会挂着红沙贴金的烛笼,宛若一条蜿蜒的红龙,没有尽头。谢韫玉和顾留春外出参加宴会的时候,司棋就带着家里的丫鬟们一起贴好了春联。她就蹲在院门口,静静的在除夕节这一天感受着寂寞,风把她脸都吹红了。直到谢韫玉和顾留春回来,她像个守家的斑点狗,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跑着跳着,宣布自己重新生机勃勃了。“皇宫的除夕宴会怎么样?好玩吗?热闹吗?”
谢韫玉思考一下,跟她形容一下那个场面,很恢弘盛大,她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很感兴趣。顾留春从旁补充,说了很多谢韫玉没注意到的细节。比如在那场宴会上,有甲大臣和乙大臣的妻子眉来眼去。八卦之火瞬间熊熊燃烧,兴奋了好一阵。谢韫玉最后总结说:“皇宫的宴会,漂亮、好玩,但是压抑,人在压抑的情况下又忍不住搞事情来对抗压抑。”
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规矩,那么多无形的规矩,压都快要把人压死了,哪有心情娱乐。她挺佩服顾留春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风卷残云,吃光了桌上的饭菜。司棋似懂非懂:“不如家里好。”
谢韫玉笑道:“对,不如家里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家里最舒坦,希望以后皇帝都不要在给我这种恩赐了。”
顾留春心想,恐怕很难,你已经卷进了权利的中心。往后年年都有谢韫玉出席除夕宴,她戏称,这是过年最难的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