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庭院,皓月当空,谢韫玉睡不着,拉着顾留春散步。她长吁短叹,养孩子愁的慌,给吃给喝,以为照顾的很精细,结果顾融的内心世界居然是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娃心思这么多了,打了当娘的一个措手不及。她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人生的顶峰,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整个京城横着走,人人都要看她的脸色。结果小朋友居然走隐忍路线,拿瓷罐撞土罐去了。“是我平时很少吹牛,所以她不知道我有多厉害吗?”
谢韫玉愁眉苦脸。顾留春反思了一下,“我也有问题,一向拒绝贿赂,得罪挺多人的,这可能是她觉得我仕途飘摇的原因。”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谢韫玉本着应该推卸责任就别承担责任的原则,绷紧脸说:“其实如果说罪魁祸首的话,应该是陛下。陛下三天两头的嘲讽我,搞得好像我失去帝心一样。”
顾留春思索:“她不应该这么想呀,如果真的失去帝心,陛下就不会给顾融和小豚郡主与国公的名分,你本来就是捡来的公主,没有承袭的权利。”
谢韫玉冷不丁想起一个问题:“等等,顾融知道我并非皇室血脉吗?”
顾留春恍然大悟:“他们不知道。”
啊,有信息差呀。在顾融眼中,陛下待周珠绣比谢韫玉好,谢韫玉就是失宠的妹妹;顾留春一个大理寺卿干了二十年,不给升官,不得帝心;所以这个家需要她来筹谋,她要动动聪明的小脑袋瓜,让大家更上一层楼,这样才能保护她自己。视角是很重要的,谢韫玉作为皇亲国戚待遇不高,连块封地都没有。但她如果只是普通人,因为陛下的喜好而册封为公主,那简直就是身在帝心。顾留春十几年未升职,可问题是他二十多岁就已经成了大理寺卿,正三品,提前走完别人半生的路,可不就无路可走,只能盯着丞相的位置了吗?谢韫玉摸着下巴,嘶了一声:“所以她不会单纯的认为,满城的贵公子围着她身边绕,是因为她太漂亮了,性格太好了,所以人见人爱。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真的这么觉得吧,那也太……单纯了。”
不,是太自恋了。“如果是你的女儿的话,有可能。”
顾留春若有所思。“嗯。”
谢韫玉冷不丁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顾留春无声笑了笑,说:“我的意思是说,她像你很漂亮,所以会人见人爱。”
谢韫玉很自然的一撩头发,“那是当然的了,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我的美丽动人。”
顾留春笑而不语,果然是遗传的自恋。“我怎么觉得你笑的不怀好意。”
“没有啊。”
张飞骑马老太太孤立刘备没、有、啊。无边无际的薄云间漏下淡淡的月光,透过廊下的树洒在他的脸上,柔和的打磨了面孔,遮去了岁月的痕迹,他像一束桂花般纯白,就连身上都透着淡淡的香四处飘荡,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年少时,他们在每一个夜晚谈天说地,都是同一张温柔的脸庞,陪着谢韫玉度过每一个不眠夜。谢韫玉觉得,他很可恶,他也很可爱。她突然向前落在他的唇上一吻,继而露出凶残的面目,用力一咬。顾留春舔了舔嘴唇,歪着头,两眼弯弯一笑:“不用太忧心,你的女儿不会吃亏的,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脉,天生就是个小老虎,会咬人的。”
“怎么能放心?我吃了多少亏,命比纸薄。”
谢韫玉想着过往种种,生怕女儿步了自己的后尘。顾留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有我啊。”
“也是。”
她给女儿找了一个好爹,便不必担惊受怕了。脚步的声音在凉风习习中被传了过来,似乎有人来了。顾留春反应很快,单手搂起谢韫玉,纵身一跃,跳到假山上躲了起来。谢韫玉在他耳边小声咬耳朵,“这是咱们家,躲什么呀?”
他摸了摸鼻尖,“做贼了,心虚。”
谢韫玉无语,呵呵一笑:“那你好好藏着,别让我丈夫抓着你。”
顾留春:“……”走出来的是少女,她轻快的步伐奔着竹林而去。谢韫玉挽袖子:“嘿,大半夜不睡觉她要去哪?我要给她抓回来。”
顾留春苦口婆心的劝:“儿女大了不由娘,别掺和太多了,咱们看着就行了。”
谢韫玉想想也是,她像顾融这个年纪,都出嫁了。时光催人老,儿女转眼就长大,她叹了口气:“我是得想开点了,不管她了,由着她折腾,大不了就咱们两个兜底儿。走吧,咱们回屋睡觉去。”
顾留春目光坚定地盯着女儿的身影,“不行,我可以不管她,但我要始终注视着她,确保她永远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谢韫玉嘴角一抽,“感情你就会劝我,你自己也不是什么放飞自由的家长。”
顾留春假装听不见,继续开始侦查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