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我的老师告诉我,这身衣服代表着八个字: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没有遇到她,或许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但是遇到了,她成了我的病人,那我就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她,至少,要帮她清醒地,做一个选择。”
人都出去以后,程夕一个人在陈嘉漫的病床前站了好久,那么小而弱的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看上去可怜又寂寞。她蹲在她面前,轻轻握着她的手:“陈嘉漫,你想好起来吗?”
陈嘉漫没有回她,她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宁,也不知道她梦里正经历着什么,没一会就泪流满面。她一次一次替她擦干了眼泪,在她病床前一坐就是大半夜,零晨的时候陈嘉漫醒来过一回,那时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一点零星的灯光照进来。她摸到程夕的手:“你是鬼?”
这大约是她最“正常”时候的样子,没有歇斯底里的吵闹,声音里带着一点懵懂的天真,就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声音娇嫩。程夕说:“是啊。”
她问她:“你怎么死的?”
程夕说:“我被人砍掉了头。”
陈嘉漫就开心起来,附到她耳边悄悄告诉她:“我也被人砍了头。”
她说,“砍了也好。”
她嘻嘻笑起来,忽地又瞪着程夕身后,惊恐地说,“有好多鬼,好多好多……嘘,别惊动他们。”
她拉开被子躺下去,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又像白日里程夕曾经看过的那样,像个死尸一样睡着了。等程夕走出陈嘉漫的病房,外面天光已亮,深秋暖柔的阳光从走廊深处照进来,却只照见素白的一面墙。她没有回去,而直接去了科室,本来是打算上班的,结果却被临时告知:院办和科室的最新通知,让她先休息一段时间。程夕顿觉膝盖啪啪中了两箭,面上热得能够煎鸡蛋。上班这几年,她一直勤勤恳恳,哪怕评不上先进,但也绝对没有经历过非正常放假这回事。通知她的人看她表情微妙,还安慰她:“没事,放假就放假呗,我要是你,放长假最好,上什么班呀。”
程夕试图辟谣:“我真没有土豪男朋友,包号什么的,那都是别人的恶作剧。”
同事十分不走心地:“我知道我知道。恶作剧嘛。”
仰天长叹,“这样的恶作剧我也想要啊,给我来一打吧!”
程夕:……没事做,她只能回家,上午窝家里睡了一上午,中午给程阳打电话:“有空么,有空送我去个地方。”
反正没事,她决定在陈嘉漫的父亲回来之前,先去陈家附近走访一下。程阳一口回绝了她:“我忙咧老妹!”
贼兮兮地劝她,“你也找个男朋友撒,这个时候,只有男朋友才能一喊就到。”
然后程夕就想起了自己崭新出炉的男朋友陆沉舟,拎着手机想了想,从包里翻出昨天晚上签的那份合同,给他打电话:“陆先生,我能请教你个问题吗?”
陆沉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过了好一会,他才淡声说:“你说。”
程夕说:“我能要求你尽些男朋友的义务吗?”
“什么?”
“比如说偶尔客串车夫,接送接送女朋友什么的。”
陆沉舟顿了顿,问她:“你在哪?”
程夕报了自己的地址。陆沉舟说:“行,我会安排司机去接你。”
“安排司机?你不来吗?”
“我为什么要来?”
陆沉舟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我有钱啊,有钱请得了专职的司机,为什么那么麻烦要去客串?”
程夕呵呵:“那我能要求坐飞机吗?”
“可以。”
陆沉舟一点犹豫也没有,“你看看附近哪里有停机坪。”
程夕:……继膝盖中箭以后,她又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一回脚,这一回,她还得苦口婆心地打消陆沉舟派个直升飞机来接她的主意!直到这时,程夕才总算明悟了陆沉舟是个真土豪的事实,而且尼妈,他完全不会开玩笑!程夕简直要流泪了:“不,不,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您不必当真。真的,不需要直升飞机,我保证!”
真是圈圈了个大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