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后,卧室外已经再也不是林貌熟悉的客厅了。他迈出大门,视野内一片苍茫辽阔,草木延绵,苍翠绿荫直接天际,而远处群山巍峨,高耸入云,投下了起伏的影子。
林貌呆呆仰头望天,看见夜空如洗,月明星稀,灼灼星辰清晰可辨,是光污染下的现代社会绝不会有的景象。 ……卧槽,我是不是起床的方式不大对? 他默默低下头来,吸了一口野草与土壤混杂的古怪气味,直勾勾盯着草丛中的咪咪。 狸花猫以一种相当尊荣华贵的姿态蹲坐在某块碎石上,同样抬头注视着林貌。当注意到对方脸上那张无可言喻的茫然表情,它抖一抖胡须,再次开口: “贞观元年,楼观道的道士为朕献上了两粒丹丸,声称是文始真人关尹随圣祖老子出关时炼化的仙丹,服之可以断恶疾、无忧苦。而今年以来,国事艰难,天下纷乱,朕夙兴夜寐,常感不适,便服下了一粒仙丹,却不料一梦千年,竟然化为了一只——一只这个东西。”猫猫抬腿打量自己的白手套,终究欲言又止;它望了林貌一眼,却相当之人性化的叹了口气: “此外,另一枚仙丹居然也随朕而来,无意中造就了这样的局面……” 林貌:“…………” 等等,朕? 他缓缓眨了眨眼,以一种相当之朦胧的语气出声: “贞观元年?所以陛下是……” “不错。”
狸花猫平静道:“朕乃太上皇的嫡次子,大唐继业之君,尔等所称述之唐太宗皇帝。”
林貌双脚软软一滑,几乎当场跪了下去。 狸花猫看了他第二眼: “你似乎很奇怪?但不应该如此吧,以朕这一月以来的见闻,秦始皇帝不也已经降临于你们的世界了么?还总是发消息说打钱什么的……不过说来也是,嬴氏子孙已经绝灭无余了,祖龙的日子是要难过些。但这样大肆宣扬,还是太过轻佻。”
林貌将脸深深的埋进了手里。他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甚至手指手腕一起颤动,发出了某种极为奇怪的抽噎声。 半晌后,他终于憋出了一句 “……情况可能与陛下想的不太一样。至少始皇帝应该是没有穿越的。不过陛下现在的情状——” 林貌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从崩溃的心境缓了过来。他放下双手,扫视四周: “所以,陛下是将我带到了大唐吗?”
到底是奇思妙想的写手出身,虽然相当之蚌埠住,但等蚌住了之后,接受现实还是很迅速的。 ……毕竟吧,如果一只猫都已经在你面前开口说话了,那为了你的身心健康与三观建设着想,还是不要怀疑他的话比较好 化身为猫的李二陛下点头: “不错,这里正是大唐的边界,诨名应当唤做五行山。”
“喔五行——五行山?”
林貌再一次蚌埠住了: “两界山?!”
仙丹加大唐已经够离谱了,怎么还会有五行山这种纯粹乱入的要素啊! 这特么又是什么究极的缝合怪呐?! 即使作为脑洞大开回路清奇的写手,他的脑子也终于在强刺激下堂堂超载了。 · 狸花猫从乱石跳了下来,伸爪拨开茂密的野草: “这里的确有天降神山,弹压老猿的传说,但具体的方位,已经不能考证了。纵使朕曾派人密访,而今也并无收获。”
大概是受限于硬件,李二陛下说话总是有些喵里喵气,好像有意无意的夹子,不过他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显然已经从每晚的《西游记》联播中获取了足够的信息,可以清晰判断当下的局势。 “隋末天下分崩,有中原的流民逃到此处避难,因山取名,号为‘五行村’,村边有河,名‘五行河’。只是,这五行村地处偏远,除了每年祭神时要采买酒水、白布,从不与外界往来。朕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探听到消息。”
说到此处,猫猫抬起头来,毛脸上很是严肃。 显然,村子闭塞到这种地步,即使最精细的暗探也不能渗入。只有化身为猫的李二陛下亲自出手,才能纵横捭阖,立此奇功。 林貌沉默了片刻,想想二凤猫猫在大腿与床底灵活穿行,搞不好还要被撸上一撸的情形,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他干巴巴道: “……他们祭祀的神明,就是齐天大圣?”
“并不是。”
狸花猫摇头:“村子里对祭祀的事情也很忌讳。只有每年入冬的时候,才会由村中的族老领着青壮男女料理祭神的事宜。其余时候,祭神的场合都是禁地,连提都不愿意多提……“
他伸出爪子扯下杂草,终于露出了被草丛掩映的一块光滑石板。石板上是开凿的大字: 【尊神卯二娘子之神位】 一旁还有几块碎瓦,一个空酒壶,零零散散的香烛碎屑。 林貌踢开草屑,左右仔细看了一圈: “这就是祭神的地方?是不是也太不讲究了?”的确是不太讲究。不但石板已经被野草遮得严严实实,拨开草叶后还能看见四处散乱的垃圾——几块浸透了污渍的红布、散乱乌黑的毛发,鸟兽的粪便,以及不少细小的雪白骨骼。 “禁地无人出入,当然不会干净。”
狸花猫道:“不过,祭祀之日,族老会带着人清理四周,然后敲鼓作乐,将村中选好的一对男女‘仙童’送来,侍奉上神。据传,五行河中多有瘴气伤人,但只要尊神对他们的祭祀满意,就会降下谕令,帮助村子避开毒水,安安稳稳再过一年……”
它没有说完,而林貌已经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哐当踢翻了石头。 他死死盯着石碑边的毛发与骨骼,周身上下都渐渐发起了抖。嘴巴开合,却只能挤出几个字: “特么的,特么的——卧槽!卧槽!! 显然,作为与法医纪录片打过几次交道的大手子,林貌已经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 狸花猫端坐不动,只是无声叹了口气: “你很敏锐。”林貌渐渐不再发抖了。他慢慢抬起头来,语气很奇怪: “陛下早就知道?”
“朕大概是在十天前发现的端倪。”
皇帝陛下语气平静:“他们要筹备最近的祭祀,难免会露出些马脚。”
林貌牢牢盯住李二陛下,脸上却再也没有了任何表情。 “所以,陛下不管管么?”
他轻声道。
猫猫的神色依旧平静,而林貌的声音却渐渐变高: “我他妈还以为吃人纯属比喻,居然还真能搞出现实复刻来!——是不是迅哥儿写得还是太保守了? “——话说,五行山还在大唐境内,他们应该算是大唐的子民,陛下的臣子吧!”“皇皇大唐的子民走到了这个地步——皇帝都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先是陛下,再直称皇帝,语气已经渐渐近于无礼了。但猫猫陛下并没有动气,它仔细打量着铲屎官僵冷的面容,只是抖了抖胡须。 “你可能有些误解了。”
猫猫静静道:“朕当然对大唐的子民负有责任。但朕手上的江山,恐怕并非是什么‘煌煌大唐’。”
“贞观元年,突厥犯边,轻骑直逼长安,颉利可汗帐下的术士施展邪法,致使边境数万人染疫,病死者数百;七月,江南五通神教作乱,令信众取未婚女子的心肝祭祀五通邪神,可以招财进宝,家资富饶;九月,辽东的巫祝依仗五仙而暗助高句丽,纵兵掳掠生民。仅仅一年之间,天下便多事至此。”
猫猫默了一默,叹出一口气来: “朕不知道你所说的‘煌煌大唐’应该是什么时候。但今时今日,朝廷实在已经没有余力,再去照管这边境小小的村落了。”
林貌怔怔望着皇帝陛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作为非专业的历史爱好者,林貌自然清楚太宗皇帝当政之初,面临的是何等艰难的局面。但史书记载的这种种艰难,还不过只是人力制造的阻碍。可在这如今神通当道,妖孽横行的西游乱世,李二陛下所要面临的鬼神乱局,又何止艰险了十倍? 在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破烂形势下,皇帝无奈与无力,不也是相当合理的吗? 总不能揠苗助长,期待一个刚刚平息战乱的虚弱文明,顷刻间就能焕发生机,展现盛唐的气象吧。 当然,即使在这样艰险的西游世界,李二陛下大致也完成了他在历史上的功业。唐僧西行路上人人艳羡中原,吃斋念佛也要托生中华福地,那份赫赫声名,也不输于“天可汗”。 只不过,要在群魔环伺下将大唐治理到能与历史相同的高度,所付出的牺牲与辛劳,不知又要多出多少! 仔细想想,这未知“五行村”,恐怕就是牺牲之一吧?说起来,唐僧一路西行,并没有在五行山下见到这个闭塞的小村子呢。 林貌哑口无言,呆呆沉默了片刻,只能低声开口: “那陛下能不能想想办法……” 说出这一句,林貌自己心中都感到羞耻:不做事的局外人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苛责实干者的艰难抉择,那简直是最为可鄙的事情。 他垂下了眼去,神色相当尴尬。 猫猫皇帝并没有计较,他只是下意识抖了抖胡须。 “虽然力有不及,但朕也与重臣私下商议过。不过,公卿们的意见并不一致。”
皇帝陛下道:“其中,宰相萧瑀便力主安静行事,以为朝廷不该随便干涉边境的小事。再说,这五行村能献祭妖神,也未尝不是他们的福气。”
林貌大为震惊:“什么?”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狸花猫淡淡道:“这些村民是头一批逃到此处的难民吗?凭什么他们能站住跟脚,别人就不能?归根到底,不过是河水瘴气杀人,一旦误饮便要病死大半。而这五行村只要每年献出两个童男女来,便能避开瘴气,保全性命——相较于每年病死一半,两个童男女难道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用萧瑀的话讲,那些病死的流民想把自己的儿子女儿献出去,怕还没有这个运气。”
它停了一停,又平静开口: “当然,这也是萧瑀、封德彝等一贯的见解。他们常常劝谏朕,说天南地北的妖鬼固然残暴,但各自都有其用处。只要不抵抗朝廷,尽可容忍。便譬如南方的五通神,最能疏通河道,消弭洪水,只要每年祭祀五个少女,便能换来数县之地不为水灾所苦,不是大大节省了朝廷的开支吗?”
“又譬如湘西一代祭祀山神、狐仙,要供奉落洞花女,供奉人油与心肝,固然也甚为残忍。但这些妖神享受之后,不也庇佑着当地五谷丰登,不受饥寒吗?相比起饿死冻死数百上千人来说,这些人命也不算什么吧?”
“所以,按两位宰相的说法,朝廷要是贸然派兵清剿,才真正是‘申数人之冤,绝万家之命;逞一时之快,废百年之基’。毕竟,失去了妖神的庇护,弱小的百姓如何还能在这险恶世间存活?将千万人推到无依无靠束手等死的境地,实在是大错。”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听得林貌都是目瞪口呆。 只能说宰相就是宰相,论证起来条分缕析义正词严,即使有当世高人在前,大概也很难辩驳。林貌自然不是什么当世高人,但他却拥有着某些大唐重臣也不能掌握的东西。于是愕然与气愤中,他敏锐抓住了痛脚: “百姓必须要仰仗妖神庇护,才能存活——这又是什么笑话?”
林貌冷笑道:“两位宰相的意思,没有妖神赏脸吃人,普天下的百姓就要冻死饿死病死,死绝了吗?”
照这种神经言论,是不是现代社会的人都该提前办投胎手续了? 显出能耐了是吧,建国后一律不许成精晓不晓得啊?下凡前显灵办没办过境证件呐? 这套诡辩逻辑当然唬人,但在现代社会以事实抽了大嘴巴后,那显然就一文不值了。林貌哼了一声,思索着想再阴阳几句。但猫猫静静看着他,却忽然出声: “所以,无需神鬼的助力,人类仅仅仰仗自己,也是可以存活、壮大的。”
它缓缓道:“是吧?”
“当然。”
林貌脱口而出:“毕竟——”
说到此处,他搜肠刮肚,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人类能够摆脱迷信与癫狂,艰难走进科学与理性的现代,期间所做的尝试不知凡几,要在短时间内向一位古人总结讲解,那实在不太容易。 但正在不知所措之时,林貌抬头望见陛下毛绒绒而镇定自若的猫脸,忽然醒悟。 “——陛下其实知道,对吧?!”他断然道:“人类能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人类是不是要依靠神明才能苟活,圣上应该早就见识过了!”
如果不是为了见识人类的力量,为什么要每晚六点准时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抗旱救灾的详细报道? 今年入冬后长久没有下雨,已经是五十年不遇的旱情。若在古代,这样的旱灾足以引发“人相食”级别的惨剧;但在现代的生产力与组织力下,它却不过是稍稍麻烦的些谈资而已。 ——自旱灾以来,上面调拨物资分配资金预备人工降雨,社区挨家慰问分发米面蛋油,扶贫干部负责分配农耕资金,借助水利救护作物。天上寸雨不下已将近两月,最大的影响不过是大棚蔬菜涨价而已。 这样的力量,难道是向妖神,向邪魔,向龙王献祭人命换来的吗? 甚至说难听些,这普天下的妖神邪魔,就算倾尽神通,又能有这力量的千分之一么? 有这样的力量在手,听到什么“人类不依仗鬼神便无法生存”的奇谈怪论,当然只有轻慢与不屑而已! 林貌直直注视着皇帝陛下。尽管他完全出于无意,但那种愤懑而倨傲的神情中,依然不自觉的显露出了同样的轻慢——某种独属于理性时代,而绝不能为古人所理解的,对神明的轻慢。 而猫猫皇帝与他对视片刻,猫脸变动,终于露出了近似于微笑的表情。 “不错,朕知道。”
它道。
· 猫猫站了起来,伸个懒腰后围绕着石板转圈,尾巴向上翘起,姿态极为优雅: “说实话,在做这个千秋大梦之前,朕从来不知道,人类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它缓缓道:“没有饥寒,没有瘟疫,没有水旱蝗涝的苦恼——虽然并未到达最完美的境地,但已经是往常不敢想象的盛世。”
“而这样的盛世,即使神明法力通天,也从没有赏赐给凡人……其实想一想,或许是他们也做不到这一步。”
“不过,在做了这个梦之后,朕长久以来的困惑,却终于是被解答了。既然人类可以自己创造出盛世,那么朕又何必做屈服于鬼神的天子,向妖鬼献祭凡人的性命呢?——想来,其实那些人祀、落洞花女、童男女,也是可以不用死的吧?”
它仰头眺望星空,仿佛是在远观九天之外的尊神。 林貌默了一默:“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猫猫皇帝低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毫无波澜。 “朕的意愿,是要跨过这愚昧、浑茫,以及迷信,从此与神鬼们诀别。”
它平静道:“如果人类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创造出强盛的世界,那么作为中华的皇帝,朕当然也应该为大唐创造出同样的世界。”
“——纵容妖鬼食人而换取一时苟安的时代,不应该再有了。”
林貌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一时竟不知该何反应。 他低声道:“……这恐怕是很困难的。”
现代社会是人类所缔造的最为光辉的造物,理性与科学的华贵冠冕。但建构现代社会的技术经验与各种制度,则几乎耗费了数千年来一切的。要想效仿这样的伟业,即使聪敏如皇帝陛下,也是艰苦之至。 说难听些。李二陛下恐怕连理解这个效仿的难度都做不到……真当数百年以来的社会科学建设是假的么? 不过,狸花猫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打击,依旧从容自若: “足下说得很有道理。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朕对梦中的世界都所知甚少,也不知如何措手。真要有所成就,恐怕还必得有大贤之士,不吝指点。”
林貌的嘴角微微抽了一抽。 “再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无论幻梦多么美,也不能贸然变革。总是要先在这种小地方试一试,才能推广。所谓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朕想,与其哀叹童男童女枉死,倒不如试着走一走两全其美的路,看看凡人的力量,能够走多远。”
“归根到底,只要可以选择,谁也不愿意吃人。”
猫猫皇帝抬头环视四周,又低头打量石板前的骨骸,用意已然极为明显。 说实话总是最能打动人心。李二陛下这样直接了当的说出无可辩驳的事情,就连林貌都无言以对。他犹豫片刻,终于低声开口。 “——先前我身体不适的的时候,陛下说我‘走火入魔’,又说要想调治,便必得走一趟。”
他慢慢道:“陛下所说的‘调治’,用意便在于此吗?”
“——我只有帮助陛下在这个村子做好了‘试验’,才可以得到调治的法门,是不是?”
林貌垂头看着地上的细小洁白的骨骼,语气虽然很轻,问出的话却实在有些诛心。 但狸花猫皇帝只是抖了抖它修长的尾巴,仪态依然从容优雅。 “足下可能误解了。”
它的语气慢条斯理慢条斯理:“五行村的百姓是朕的子民,自然该由朕承担,怎么能牵涉足下呢?入静中运气走火,气息往往不顺,需要到野外走一走借土气调理血脉,仅此而已。无论尊驾相帮与否,都与这调治的法门无关。”
林貌面色不动,却悄悄抠了抠拖鞋里的脚趾。果然,先前的酸麻冷热各色触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他的气血依旧壮健旺盛,并无异样。 狸花猫伸爪在胸口护心毛里掏了一掏,只听叮当轻响,十几粒金瓜子坠到了地面。 “承蒙招待,感激之至。小小财物不成敬意,聊作这几十日食宿的费用。”
李二陛下语气平淡:“此外,足下运气不慎,应当是挑动了心中火。日后可以常常服用黄连、竹沥,清热败火。丹道修持不易,若再想修行,还是另寻名师吧。”
林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回身折返卧室,也不上前拾取财物,他只是抬头直愣愣盯着猫猫陛下,神色极为怪异。 狸花猫想了一想,再出声宽慰: “足下也不必忧虑。这穿越两界的门是由两粒仙丹的法力所造,除此以外绝无门路。所以不会有妖魔觊觎的风险。只要返回家中,锁好门窗,此处便与足下再无关联了……” 说到此处,林貌终于不能再忍,出声打断了皇帝的解释。 “陛下讲了这么多,总得让我说一句吧?”
他无奈道:“——首先,谁说的我不愿意帮忙?!”
他又憋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多添了一句吐槽: “其次,皇帝的心机也未免太深了——何必要算计到这个地步!”
说罢,他跨步上前,伸手将金爪子全部捞在了口袋中,一个也不留。 猫猫面色从容,对铲屎官的抱怨充耳不闻,只是后退一步,微微低头致意: “所谓‘先生不出,如苍生何’?——那么,朕不胜感激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