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狄杰就和李天顺聊起了‘验尸’的事，问他为何精通此道？早有准备的李天顺，自然又把锅甩给了那位无名老道，向狄杰杜撰起了年少时的奇遇……反正上辈子网络小说看得多，说起瞎话来得心应嘴，狄杰也听不出来。“世上竟有这般奇人！”

狄杰感叹一声道。“是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李天顺也装模作样的感叹一下。不过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虽然限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但狄杰问的这些问题依然很专业，看来神探的名字不是白叫的。让他感到更加惊讶的是，在聊到这些验尸的事时，就连赵武平都放下筷子，没了食欲，可一旁的狄婵儿竟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吃得依然兴高采烈。看来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只是两人的关注点不同。就见赵武平问道：“天顺，你对那些被害者死以后，死不瞑目的事怎么看？”

没等李天顺说话，狄婵儿笑着插话道：“这个还用问，一定是身负冤屈，死的不甘心呗！”

“莫要插嘴，也没问你。”

狄杰瞪了闺女一眼，也看向李天顺，他对这个问题也同样感兴趣。李天顺……这怎么还扯上封建迷信了？想了想道：“其实从验尸的角度来说，被害人一般都是暴毙而亡，人在急性死亡后，眼睑的肌肉就会快速失去神经支配，出现无法完全闭合的现象。”

“何为眼睑肌肉，何为神经？”

狄杰问道。我去，忘了狄杰对着些词根本就没概念了……李天顺停顿了一下，尽量用这个时代人能理解的话道：“眼睑肌肉就是眼皮里的肉，至于神经吗……按那位无名老道说，就是指人体上的经脉。”

“哦，原来是经脉。”

狄杰点点头，示意李天顺继续讲。“是。”

李天顺应了声道：“如果被害者是头部受到重创后，也会出现眼睑闭合功能障碍，无法闭上眼。再有，如果尸体长时间处于寒冷的环境，眼球也会因为低温而缩小，同时因为眼皮很薄，也容易因为低温脱水，发生闭合不全的现象。这时眼睛看上去就成了睁开的样子，造成了好像死不瞑目的假象，赵御史的眼睛闭不上就是这个道理。”

“原来是这样。”

赵武平道了句，看向李天顺的眼神更加佩服。狄杰点点头，又问：“那你在验尸的时候见过鬼吗？”

李天顺被这话差点儿逗笑了，反问道：“不知大人问这话是何意，反正下官是没见过。”

狄杰想了想道：“老夫听一些仵作说过，有时在验尸时，尸体的手脚会突然动一下，或者出现尸体向外吐气的情况。尸体向外吐气老夫知道，多是因体内有腐败之气从七窍溢出所致，不过尸体的手脚突然会动，这难道不是闹鬼吗？”

狄杰说到这时，一旁的狄婵儿感到身上一凉，说‘验尸’的事她不怕，但要是说到闹鬼就另当别论了。那是你不知道有现代法医学和唯物主义……李天顺腹诽着，酝酿了一下如何措辞，这才开口道：“大人，尸体的手脚会动也不是闹鬼。人在呼吸和心跳停止后，首先消亡的是人的脑子，这就是广泛意义上的死亡概念。但在这之后，人体器官仍然可以存活一段时间，比如说皮肤、肌肉组织还具备一定的活性，这段时间可以被称做超生期。”

“超生期？”

赵武平突然插话道：“天顺，你说的是不是佛经里说的，人死之后进入的中阴身？”

“爹，‘中阴身’是啥意思？”

不爱读书的狄婵儿看向狄杰问道。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母亲去世的早，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父亲。儒家出身的狄杰却笑了笑道：“鬼神怪力之说非我儒家弟子所能枉议，还是听你赵叔怎么说吧。”

赵武平没想到自己这个武夫也能说上话，感到很荣幸，特意轻了轻嗓子道：“按佛家所说，中阴身是指前身已死，等待阎王爷审讯，但还没有转世投胎的这段时间。天顺说的什么‘超生期’，应该就是这个阶段。但有两种人不会经历中阴身，一种是有福报的人，寿命结束后就会马上往生，另外一种是恶人，这种人也不会经历中阴身，因为他们会马上下地狱。”

“赵叔，没想到你还懂得佛法！”

狄婵儿看向赵武平钦佩的道，这让赵武平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李天顺……得，又是封建迷信。要真有什么‘中阴身’还要法医干什么，还要警校做什么，直接都学‘问灵’好了。他看向赵武平问道：“赵叔，您这是听谁说的。”

赵武平一脸正色道：“家母生前信佛，是她老人家跟我说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批评你了……李天顺腹诽了句，这才开口道：“佛家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多说，但我说的‘超生期’和‘中阴身’并不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

赵武平看向李天顺，狄杰父女也在等着李天顺继续说下去。李天顺平静的道：“超生期是指身体的神经……哦不，是经脉还没有完全失去活力的阶段。如果有仵作在这时验尸，碰到或刺激到了死者的手脚，特别是在死者死后的一个时辰内，这些地方就可能会出现肌肉收缩的现像，看起来就像在闹鬼。不过最多两个时辰后，等尸体僵硬时，这种‘超生期’现象也就跟着消失了。”

所以大家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说完这些，李天顺吧嗒吃了一口菜，吧唧喝了一口酒。当然，最后那句‘相信科学，不要迷信’李天顺并没说出口，而是在心中对他们进行了教育。“哇，赵叔，我觉得还是李天顺说的有道理。”

狄婵儿把敬佩的目光又给了自己得力的下属。赵武平挠了挠头，笑了……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倾向于李天顺，毕竟人家是比仵作还厉害的人。一直以‘敬鬼神而远之，浮躁时代，持敬畏可定心’为理念的狄杰，对李天顺的话也非常赞同，感慨的道：“这也是那位道长教给你的？”

“是的。”

李天顺回道，继续甩锅。“那你对佛家与道家、圣人和天子怎么看？”

狄杰又问，表情显得很轻松。听到这话李天顺心里却是一惊，看向狄杰……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