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笑着,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和从前的自己一样风流潇洒:“这位公子好生眼熟,不知可曾在哪里见过?”
那男子转过脸来,果然没有看走眼,真是一玉面小生,唇红齿白,媚眼如丝,对我看了一眼,脸色微红:“在下不曾来过贵地,应是不曾见过,想必阁下认错人了。”
这样的话我记得听过一次,只是、人不一样了,语气也不似记忆中的清高冷傲了,我一把收起折扇,搁在手心里轻轻敲着:“哦?原来如此,只怪小弟鲁莽,兄台缘是远道而来,许是真的认错了。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兄台可否赏脸?”
那男子愣了一下,脸色更红了:“不知何事?”
我看着那张吹弹可破的脸,却没有了当初花痴的感觉,记得从前遇上这样羞涩的男子,总会咽口吐沫,然后疾奔过去,扯着对方的袖子问东问西。这次,却不这般想了,只觉得这男子太过女气,简直比女子还要柔情似水,兴许只要见过那样男子的人,都不会再喜欢这些弱不禁风的。我低叹了一口气,尴尬一笑,正欲开口,便听得背后一声嗤笑:“几月不见,苏公子果然还是一样喜爱和人搭讪呢。”
我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他手中还是那支碧溪玉箫,嘴角不深不浅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只是脸色较之平日有几分苍白,缺了些风华绝代的神采,但是依然让人移不开眼,似乎天生就是这般受人景仰。我淡淡地弯了弯嘴角:“这次真是故人来,苏某有失远迎。”
他没有接我的话,径直绕过我,举步走向对面的男子,细细打量着。那男子失神地回望着他,一脸痴迷。半晌,听见他悠悠开口,口气甚是悲天悯人:“苏公子现今的品味真是让人失望呢,这样的男子,苏公子果真喜爱?”
那男子一脸迷茫,忽而清醒过来,有些不悦地拱拱手:“在下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祈玄墨眼皮也未抬一下,冷漠的声音让人从骨子里发寒:“请便。”
那男子甚感羞辱,恼怒地瞪着祈玄墨,站着不走了。那人穿着不凡,应是哪家的贵公子,被人这般侮辱,心中肯定不平,可是……果然,那嘴角逸出一丝鄙夷的笑,我知道如果那男子执意留下只会死路一条,人毕竟是我拦下的,我总不能让人家于此丧命吧,只好又把扇子撑开,潇洒翩翩地走过去:“诸多时日不见,看来祈兄是专程来与苏某挑衅的。”
他挑眉看向我,不语,我有几分好笑地摇了摇扇子,这算是默认么?不意对上那双惑人的桃花眼,一时间错愕,为何那里面会有那样沉重的哀伤?心微微一疼,伸手便抚上了他的脸,描过他的眉眼,口中喃喃:“子默、子默……”一刹那,满街的人都石化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可以想像,两个男子站在街上眉目传情,这是怎样的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我很快意识到自己还身着男装,连忙抽回手,握扇抱拳道:“祈公子,苏某多有得罪,只因一时想起心爱的女子,情难自禁,还望见谅。”
然后,我很清晰地听到周围一阵吐气声和紧接而起的抽气声,还有对祈玄墨长相的议论声。他的脸一下子变得一阵青一阵白,龇牙咧嘴地威胁道:“祈某未曾听清,请苏公子再说一遍!”
被人当作女子,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或多或少有些不悦,何况这还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主儿,我微微作揖,极有修养地回道:“这事的确是苏某的不是,祈公子若要责怪,苏某绝无二话。”
抬起眼睑,我发现他已经有几分危险地眯起眼睛,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眉来眼笑起来:“哈哈,好一个‘情难自禁’,就冲苏公子这一片深情,子默便不与你计较了。”
我抽了抽嘴角,突然很想扇自己一耳光,这样没出息的话,竟在他面前说了出来,不行,我死也不要承认!眼角一瞥,刚好看见一身材臃肿的女子正挖着鼻子、踮起脚尖向这边张望,连忙开口:“这女子不是她人,正是这条街上的铁铺铺主王老铁的女儿,芳名如花。”
那臃肿女子连忙拨开挡在她身前的人群,兴奋地跑过来,拽着我的衣襟,满脸的麻子和那两颗巨大的黑痣便在我眼前无限放大:“公子说的可是真心话?如花可是喜欢公子喜欢得紧呢!公子既然喜欢如花,何故公子每天从铁铺前经过,都不曾进来说上半句话?”
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我,那双眼睛肿得有些吓人,尤其是用那样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拼命抑制住腹中的翻腾,僵硬一笑:“那是因为苏某怕叨扰了姑娘。”
祈玄墨本来是要发怒的,但见我现在这一脸的嫌恶状,不禁笑了起来:“这位姑娘原来便是苏公子的心上人,果真国色天香,不比寻常女子。”
那如花很是配合地娇羞一笑。我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这能和寻常女子相比么?本想戏弄他一番,孰知竟变成这样,在心中哀叹一声,想我苏紫涵这一生怕是就要断送在这名女子身上了,不禁悲痛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