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情愿地把脸挪过去,心底念着,若是你再戏弄我,我便回去找容逸修理你,却在下一刹那,看楚云拓的眼神不由得变了。这家伙果真会卖弄小聪明,捧一捧水,由着它自个儿映出满天繁辉,这样便是给我“摘星辰”,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有半分被糊弄的感觉,倒是觉得眼前的男子着实可爱单纯得紧。我冲他微微一笑,握起他的满盛着水的手,像对一个孩子的鼓励一般,轻柔开口:“楚云拓,谢谢你。”
随后,我感觉到他的手有动,或许是想回握的吧,奈何手上有水,而我也在他那个动静过后收回了手。他先是欣喜又羞赧地看着我,不一会儿又扁了扁嘴:“可是,涵儿还是和从前不喜欢我。”
从前我也不喜欢他?随即又想起昨晚容逸说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两只手局促地扯着内里的袖子。纵然如此潇洒一身男装,却是生生被我给做出一番女儿态来。楚云拓却又忽地魅惑一笑,如缎的黑发在他身后姿态万千地飘舞着,他一把捞起我,打横抱起,在我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趁机用鼻子碰碰我的鼻尖,轻笑不语。我刚想挣扎,又听得他一声笑,温软的话语顺风飘入我耳:“乖,别动,带你去个地方,前方路不甚好走。”
现下的情形,我羞得满脸通红,却也只好由着他抱着,倘若说个什么“不去”之类的话,倒是显得矫情了,于是垂下脸,不再乱动。楚云拓便抱着安分的我,往惹浪亭东边而行,脚下好似生风一般,我能看见他的衣袍起落的同时,周遭的纤草也漾着一圈一圈的绿波。果不其然,穿过草地之后,没多时便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地方,若是让我自己走过来,该得费些时候,不由仰脸偷瞄了他一眼,下一刻脸又不禁红透了一片。这回倒不是因为他抱着我,而是方才我竟误会他了。楚云拓四处看了看,拣了一处宽敞的平石落了下来,随之我的脚也着了地。我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象,殊不知何时他已经裣衽而坐,于是也不再细看,也坐了下来。先是他开了口,我原以为他要笑话我刚刚的羞态,可我显而是想多了,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也是我来时有些困惑不已的地方:“你可知惹浪亭名如何而来?”
我见他神情正经,丝毫不像刚刚手摘星辰时的说笑,不由得正襟危坐,一脸诚实地摇摇头:“不知。”
而后他微微有几分讶然地看着我,许是我答得太过爽快,他还没有想好措辞一般,可惜我又想错了,好似我的回答只是为了让他继续说下去一般。“惹浪亭依着玉英湖而建,却也是为了阻挡这一片碧水而建。”
“怎么讲?”
我刚一出声,连忙掩口,又赶紧觑他一眼,见他没有怪罪之意,方才缓了口气。虽然记忆不是很好,但是我还是知道一些基础的事情,比如此刻的打断他人说话,在光弘是件很无礼的事情。“五年前,京都下了一场暴雨,后来雨水虽停,这玉英湖水却久涨不下,一时间民心惶惶,众大臣力谏迁都,可太子……即是祁玄墨,向皇上进言,称自己年岁不小,应是有自己府邸了,而玉英湖他甚是喜爱,希望太子府可以依玉英湖而建。当时南皇和众大臣都觉得他疯了,而且疯得厉害,可祁玄墨却不慌不忙地提出对策,言曰若是能止住这场洪灾,南皇赏他这座府邸便是。”
说到这儿,楚云拓忽然神色严肃了起来,止住不说了,一直警惕地盯着我身后。我不知所以,也跟着转身望去。早知后来会丢人地晕倒,我说什么也不会回头的。只见祁玄墨赤裸着上身,下身仅围了一匹白布地站着,墨玉般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脑后,狭长上挑的凤眼,坚毅的鼻梁,粉嫩的薄唇,面对那张我往日一想便失神的脸,我这一刻居然注意力转移了,白皙光洁的肌肤,漂亮分明的锁骨,流线矫健的肌理……然后我眼一黑,就晕倒了,倒是可怜了那后半截故事。模糊中好像听见了两声整齐的“涵儿”,不过我想,一定是我受刺激脑袋糊涂幻听了。“公子,公子!”
耳边听来着急的呼喊,我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睛疲懒得很,就是睁不开,试着张口也不行,更不必说动了,可是意识却在一点点清晰,耳边的声音还在呼喊。“公子,公子!公子,你醒一醒!”
是容逸呢。傻瓜,你家公子醒着呢,奈何眼睛睁不开而已。“玄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还是不见她醒转?可是解药出了差池?”
这个声音是……是他,祁玄墨,都是你的错--出卖色相,还问玄素,我这厢正恶狠狠地想着,可心却不自觉地柔软下来,他还是关心我的。原来,他也并非一个冷情之人。我虽看不见,但还是可以想象,玄素微微欠身的样子,不过语气倒是出乎我意外地清冷:“回殿下的话,解药应是没错……”“不要回我如此含糊不清的话!”
话语里竟是有了隐隐的薄怒。这时,又听得一个干净此刻却带点讽刺的声音陡然响起:“要怪便怪你色相太威力不是?你责备素王妃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