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媚,她醒了没有?”
“鸢紫,她还没醒,这都睡了一天了,你每隔几个时辰就送宁神汤来,可真是有心!咯咯,看来你可是真喜欢那个容公子,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庄主呢……”“住嘴!青媚,你今天话有些多了。”
耳畔的喧闹声渐大,我揉了揉脑袋,暗骂一句醉酒的感觉真难受,有些烦躁地睁开眼,见鸢紫和一青蓝衣裳的女子在谈话,二者语气都不是很好,思维一下子有些不在状态。“鸢紫?”
鸢紫今天着了件紫色薄裙,腰间束了一条深紫色衿带,别了一只精巧的白玉笛,黑缎般的发丝挽作朝月髻,只余两鬓各垂几绺发丝,微曳的烛影下那张侧脸更是风情妩媚。听闻我出声,她转过脸来,眉宇间竟是有两分哀愁。“苏……苏姑娘”,许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她起初唤我有些别扭,见我神色如常,接着说道,“你醒了,先把这宁神汤喝了吧,我这就去唤容逸来。”
“别,你别走,我有事情要问你。你急什么,那儿不是还有位姑娘吗?姑娘,麻烦你去唤下好吗?”
青蓝衣裳的女子本是抱着胳膊,一副漠不相关的样落,见我这样说,她转脸四下看看,手指点点自己鼻尖,惊诧道:“你居然使唤我?”
我也眨眨眼:“麻烦姑娘了。”
她有些不情不愿,嘟囔了声“知道了”就出去叫人了。鸢紫到我身旁坐下,拿起汤匙,盛起一口汤水,吹了吹,方才递到我嘴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凤罗那双血红的眼睛和那些句句如针似剑的话语,不禁联想起她对玄素的感情,我有些不舒服地看了看面前的汤匙,干干一笑:“谢谢,我自己来就好,只是醉酒,不是病了没气力了。”
她没多想,柔柔一笑:“是了,容逸说从前都是这样喂你吃饭的,我以为……”心底的不舒服好像更重了些,我急忙打断道:“哎呀,我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这么温柔贤惠了。”
她侧过身子,红云染上颊边,语气间显是羞怯:“哪有……”没有听见她说的什么,耳边竟还是那句话,刚有些犯贱地想要问问她,那么说的意思是不是指容逸也有喂过她,却听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公子醒了?”
我仰脸冲容逸笑笑,招手道:“是啊,我还以为醒来就能见到你这家伙呢。”
儒雅的脸上本是挂着笑意,却忽地脸色僵硬了,眼神也有些躲闪:“鸢儿,你先出去吧。”
我有些不明白地看看他,随意捡了个话题说:“容逸,这儿是哪里啊?”
他搬来张凳子,坐到床前,正色道:“笑楚山庄。”
我“哦哦”点了点头,沉默不说话,他忽地拍拍剑,专注认真地皱眉看着我:“公子,可还记得昏睡前容逸对公子说的?”
垂头想了想--“公子莫哭莫哭,容逸答应你,以后都不会丢下你了。”
“好……”点点头,应道:“记得。”
他展眉一笑:“那好,容逸便认真问一句,公子可愿嫁给容逸为妻?”
我瞪大了眼,重复了一遍,他重重点了点头,我方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为何?”
“我不喜欢你啊,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哥哥看的,我们成亲多奇怪呀……”不待我说完,他突地起身,玉眉横立、月眸深锁地叹道:“公子当真不欢喜我也不打紧。”
他迈开了几步,背着我站定:“容逸本就是与公子说笑的,哈哈哈哈哈……公子居然信了,容逸快成亲了呢!容逸的确爱慕过公子,也曾为此所困而不得不选择逃离,可现今回首复发现,原来容逸并非只有公子一人可以付诸真心,如今所爱之人较之公子,更为温婉淑良,公子大可放心了,容逸不会再心系公子,今后也断无此等荒谬。公子,你看起来怎么好像不舒服?可是酒水喝得太多伤了身子?鸢儿为你可是熬了一天的宁神汤了,你趁热喝了吧。”
我尴尬地红了脸,端起汤碗笑道:“你说什么呢,你能找到真正的心仪之人,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这个人该不会就是鸢紫姑娘吧,鸢儿鸢儿的叫的亲昵呐。”
他也不兜圈子,爽快地承认了:“正是,后日便是容逸大喜的日子,楚庄主特意安排在鸢紫住的院子里,鸢儿也很满意呢。公子,你是容逸的主子,理当来见证这场亲事的。”
牵强地扯扯嘴角:“好啊。”
“如此甚好,今日天色已晚,公子早些休息,容逸明天再来看你。”
他走后,我忍不住埋怨自己,容逸就要成亲了,我应该高兴才是啊,在这里难过什么呢?不是早已想过他今后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可是……摸摸脸颊,竟是湿了一片,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人,说自己在对方的生命里没了意义,怎会轻易就释怀?我的容逸,如今是真真长成了一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公子,可是心里眼里却不再只是我了,我本该为他祝福,可还是忍不住掉了泪,这模模糊糊的感情,真叫人弄不明白。窗外挂起的红灯笼,光芒莹弱,宛如我苏紫涵的姻缘后尘,世间何人可与我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