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慧知哈哈一笑,挠了挠头,“我外祖母也常念叨着您呢,也就是这些日子,她腿有些疼,行走不便,怕在御前失了礼仪,不好进宫,不然的话,定是要亲自来给您贺寿的。”
太后心中一喜,面露担忧的问道,“怎么回事?你外祖母向来身子康健,腿怎么突然出毛病了。”
关慧知摆了摆手,心中赞叹外祖母神机妙算,连答案都叫她背好了,“也没有什么,年纪大了嘛,郎中说她年轻的时候常常下水,寒气入骨了。前些日子总是下雨,便复发了。”
太后嘴角抽了抽,又来了! 关慧知一副猪哥傻样,像是压根儿没有明白自己个说了什么,将准备好的锦盒拿了出来,“外祖母叫我代她祝您百子千孙,福泽绵长。”
她说着,啪的一下打开了锦盒的锁扣,露出了里头的一尊送子观音。 “我外祖母说了,这送子观音啊,是当年她去了南地一个灵庙求来的。说我舅母当年嫁过来之后,一直未有孕,家中人急得不行,然后请了这观音在家中供着,后来您猜怎么着?”
太后脸上笑眯眯,心中已经是痛骂吴老夫人,从小到大,就没有不膈应人的时候。谁还不知道,吴家一门五虎,全是壮丁! 关慧知也不管太后回应不回应,接着笑道,“结果啊,我舅母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今日特意把这送子观音进献太后,佑我大陈,人丁兴旺,祝愿太后,皇孙满堂。”
她说的时候,那个子字咬得特别的重,听得人一惊一惊的。 太后不及反应,周围的人,已经一声一声的附和了起来。 官家登基已经有段时日了,现在后宫别说皇子了,连个鸟蛋都没有怀出来。不少大臣,已经是满怀忧虑,就差拿着小皮鞭,敦促官家勤住后宫,举着拳头,搁一旁吆喝加油了。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太后的脸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你外祖母有心了,你这孩子,平日里瞧着是个耿直的,怎么也这么会说话儿呢!今儿个啊,我瞧着皇后的嘴都没有你甜,这礼算是送到我心里头去了。”
太后说着,瞥了那送子观音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她又何尝不认识这尊送子观音,当初还是她们尚且在闺中的时候,一道儿去南边的庙里请的,当时那老和尚说,这尊观音叫她请了回去。 可被吴老夫人一阵嘲讽,她那会儿年轻气盛,尚未婚嫁,怎么会想到自己个无后嗣,又觉得是个山野小庙,便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一转头,好家伙,回程的马车上,吴老夫人掏出观音,嘚瑟了起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有用呢!唉,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这么不敬神佛,要不得要不得!”
后来她孩子没了,也曾经寻吴老夫人索要过,可老太婆三推四推的,就是不肯。现如今倒是好,她夫君都死了,送子观音倒是完璧归赵了! 更气的是,她还得满口称好,赞扬吴老夫人有放眼天下,心怀大陈,为了大陈皇室兴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啊呸,老妖婆还能替他们齐家,生出个嫡出的皇子来? 当然不能! 太后笑僵了脸,迫不及待的看向了谢景衣,“来来来,快把你画的画,拿出来给刘太妃看看。我一直夸你,她偏不信,说你小小年纪的,吃的米还没有她吃的盐多,能画出什么来,今儿个就叫她开开眼界。”
谢景衣恭敬的行了礼,双手奉上了自己的画轴。 太后身边的嬷嬷打开一看,瞳孔猛的一缩,复又恢复了平静。 只见那画上画的,乃是宫中的一角,太后站在小楼上,凭栏听雨,眼睛朝着地下看着,雨打着宫中的青石板路,屋檐角有一拍明显的石窝窝。 这个人,后脑勺上是长了眼睛吧! 嬷嬷瞧着心惊,当时她便站在太后的身后,听着她数落官家,太后站在小楼上,往下看去,她目光所汇的地方,乃是谢景衣的背影。 这张图同当时相比,只是没有撑着雨伞的谢景衣罢了。 谢景衣画工了得,前世可是跟着裴少都正儿八经的学了许多年的。现如今裴少都尚且年轻,不管是画技还是意境,都远达不到上辈子的高度。 就以这幅画来论,裴少都还当真不一定画得出来。 饶是刘太妃想要挑刺,都不由得夸赞出声,“绝了绝了,光是看着,我感觉都能听到下雨声。”
太后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谢景衣。 谢景衣睁圆了大眼睛,希翼的看着她,好似在等待她的夸奖,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说话间不少臣公都围了过来,原本这一团坐着的都是后宫女眷,他们在另外一侧吹水,可之前关慧知的送子观音一出,引发了众人山呼海啸的附和,早就将他们吸引过来了。 其中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副画里,有九个人呐。”
这下子便是太后也忍不住看了过去,这画明明除了她外,没有旁的人。 官家也来了兴致,“宗正寺卿这就言过其实了,这画虽然好,但可不能凭空冒出人来。”
原来那白胡子老头子,竟然是管着宗亲皇室,系着姜家族谱的宗正寺卿。 老头子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您看着墙角处,有个小手儿。再看他上头,有个小髻儿,那大柳树上头,垂下了一个小鞋儿……” 他说着,一一的数了起来,当真还叫他数出了除了太后之外的八个人,八个孩子,四男四女,齐齐整整! 谢景衣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雕虫小技,叫您一眼看穿了,谢三当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惭愧惭愧。古有八女贺寿,谢三驽钝,学着来了一个八孙道贺,想太后所想,望太后所望,愿太后长命百岁,万事顺意。”
宗正寺卿听了眼睛发亮,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举起了双手,高呼道,“天意啊,天意啊!”
他行为举止夸张,周围的人全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老夫前夜卜了一卦,混沌不清,不知吉凶,今日见了此情此景,顿时拨开云雾见月明。原来那卦,乃是大吉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