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几乎无人知晓青松此番言论实际上是皇上私下授意的。原来呀,早在毅帝前往风华宫找羽皇后时,他本打算要与皇后商谈的事情就跟青松有关。在这之前,毅帝就已暗中打听到青松这位刚刚到京城就任的朝臣在选秀一事的态度与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立时心中对青松有了几分好感。同时他也想借助青松的力量,让青松在朝堂上公开地大胆地发表推迟选秀的看法来达到把选秀这个事先压在箱底的目的。于是他就想跟独孤羽谈谈此人此事。为何要找独孤羽商谈呢?原因之一在于毅帝听说青松与羽皇后是儿时的伙伴,甚至有过交往,于是就想向羽皇后了解青松的一些情况。原因之二就是毅帝一向对皇后信任,觉得皇后见识不浅,所以就想凡事与她商讨。不想真心的话还没出口,却听到了羽皇后劝他选秀的话语。并且她说的话句句在理。自己也实在不想让独孤府整个家族被众人无端异议,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但这事若按自己的安排又非得如此。这样一想,不免对独孤羽产生了愧疚。因此他便不好再向皇后问起青松,而是另觅渠道了解来青松为人。他改变了到风华宫的初衷,对独孤羽采用了缓兵之计,先把独孤羽所说的选秀之事拖一拖,哪怕是几天也好,用来争取时间做好拒绝选秀的准备。在这几天之中,毅帝把青松召到宫中密议了好几个小时。“爱卿,这事咱们就说好了。你一唱,我一和,你要记得再多喊几个人来说出推迟选秀的话。最好让京中有名的方士何方士也来朝中一趟。方士如何说,你事先务必要交代好。此事才能办成。否则我无法向袁宏清,徐英才等诸位大臣交代的。千万记住!”
青松离宫前毅帝再三交代。青松果然如毅帝所愿,把京中盛名之下的何方士请到朝中,并给了何方士发言的机会。“选秀此事,如若要实施,今年剩下的几个月,愚私下皆已占算过了,都不妥。如要选秀,当过了今年再说。”
方士此言一出,朝中诸位提议选秀之臣尽皆哑口无言。方士的这一着何人敢反驳呢?这是神的意旨,天意难违啊!“方士所言极是,此事就这样暂冻结。明年再来议选秀之事不迟啊!”
毅帝二拒选秀,到此时落下帷幕。毅帝再次拒绝大臣以及羽皇后的选秀建议,事情暂告一个段落。毅帝因为自己的坚持,得以凭借一个宁静的心境心无旁鹜地处理新朝诸多军机大事。这从一个国家的角度来看毅帝此举皆是大好的事。天下百姓谁不希望他们的国君勤政爱民呢。但从皇后独孤羽的角度看来,这却并不算是全然的好事。有一句俗语说“福兮祸之所伏”,这话就很能恰切地表达出她此时的处境。这句话的意思是福中往往潜藏着祸的因子,福事之后常常很快地祸事就跟随着来临了。这不,这选秀之事不被实施,独孤羽被其他女人夺宠的机会就降低为零了。这于她而言应该算得上是好事,是福。可谁能料到,因为军机大事事务冗杂,毅帝陪伴独孤羽的时间越来越少,没有其他女人,独孤羽竟然也被夫君晾在一旁了!对独孤羽来说,她的那个情投意合的夫君却好似一下子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夫妻俩人的甜蜜情爱完全败给了繁杂公务了。这一阵子她最常听到毅帝所说的话语就是不回来或者回来晚之类的话语,听的次数之多,都快让她的耳朵起茧了。“羽儿,今晚朕就在御书房不回来了。你不用一直等朕了。近来大臣们上的奏折都快可以堆成小山了。不尽快处理的话只怕社会问题就出来了。”
“羽儿,今晚朕必须去赴一场婚宴。御史王大人的大公子娶了尚书甄大人的小千金,那小千金可是尚书大人的心头宝,朕不去自己都说不过去。朕的职责也包括要协调各种人际关系。公关搞好了,什么事要落实处理起来就顺利多了。朕可能会很晚回来,你自己早点休息,不用等朕了。”
“羽儿,今晚几位大臣有要事与朕商议,朕已经与他们约好了时辰定点聚合。回到寝宫中只怕会晚了些,羽儿你不用牵挂着朕,羽儿你自己先睡了吧。朕会尽快早点回来。”
这样的话语说的人说的次数一旦多了,说的人也就不再那么详细地交代不回或者晚回的理由了。听的人心中也渐渐少了那么一点理解支持之心了。好在独孤羽在魂穿前是经历过情劫的人,似乎更容易看破红尘中的痴男怨女的愚昧,对于男女情事的期望值已降低了不少,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看重情这一个字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在心里宽慰着自己,宽慰着那个常常孤灯伴眠的自己。但没有心爱的夫君陪伴的日子过得一日如隔三秋,越过越缓慢,偶尔得了一个机会两人得以一度春风,之后夫妇俩人的想法竟然大不一样:“羽儿,你看朕对你多好,朕可没有让你一直独守空房哦。你看臣属下的那些将军啊光禄大夫啊哪个不是为国事离家奔波劳累啊,哪有时间陪自家的夫人啊。羽儿你说是吗?”
“皇上,臣妾不敢有任何奢求,只求皇上别太劳累了自己的身体。臣妾每每备办了补汤,皇上实在难得来臣妾处喝上一口。臣妾想要对皇上关怀体贴也不能够了。”
帝后俩人的生活轨道开始不在同一个轨道上,渐渐偏离了。独孤羽在魂穿前是个大明星,忙碌惯了的人。难免受不了忽然空闲下来的生活节奏。那就去跳跳舞吧。似乎不行,身为皇后,即便曾经是舞池上的高手,如今也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展示她洒脱狂野的一面吧?再不然,就去下下棋吧。行倒是行,可是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独孤羽的棋艺并不算精的,最多也就是过得去的水平。这样子的技艺,让她对这项活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来。独孤羽忽然想到穿越前她曾经对游泳这项活动怀有浓厚的兴趣,也曾到大酒楼里的高级的贵宾级的泳池游过泳。那时还是与闺中好友阿梅一起去的呢!自己那时对游泳一窍不通,连把头埋在水里都不敢,是阿梅一点一点地教她游泳的一些窍门。虽然自己还没等到完全学会游泳就发现了阿梅与男友伟松的地下情,但阿梅与她在一起的点滴温馨她还是无法忘记的。那就去吧。可是很快地独孤羽发现,她魂穿之后的时空的贵族妇女压根就没有人的活动议程中有游泳这项活动。只能作罢!再不然那就练练书法吧!听老父亲独孤信说,十二三岁的女儿就写得一手好字,练起字来可以达到把整个世界全部忘掉的境界。“小女最痴迷的恐怕就是练字了。也能画点小画,各种花类往往也能几笔就勾画出形象,再进行细心的描画,绘成后再进行上色,画成后的作品那可真叫逼真生动呀。”
独孤信常常情不自禁地满脸自豪地与同僚聊起女儿的才能,夸赞之语并不避讳他人。独孤羽想到魂穿前的那个女孩子的爱好与才艺,不免心动。于是备了墨宝,挥毫落笔。落下的字迹也还算清秀,只是完全达不到神韵那个级别的字体。再让左右送来纸质极好的宣纸,在上面描画自己最喜欢的牡丹花的大致轮廓,然后再涂上大红颜色。“小姐的技艺好像退步了呢。”
绿茵小声嘀咕道。独孤羽顿感索然,画画的兴致一下子全没了。独孤羽近来的生活除了到太后那儿请安,与太后聊聊天外就只剩下与身边的人探讨煲汤的材料的选择与火候的大小之类的事了。有时也会选选锦锻布料,让下面的做成衣物,穿上亮亮相,欣赏欣赏自己华丽的形相。只是这样的日子所能带给独孤羽的只是一瞬间的短暂的快乐罢了。很快她又陷入孤独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可以真正地快乐起来。这一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天蓝蓝的。云白白的。阳光像温柔的少女,含笑望着大地。一大早独孤羽一打开窗子,心扉就被这美好的阳光给打开了。虽说此时并不是阳春三月,但独孤羽的春心忽然萌动。她想起了自己曾与夫君多次漫步的那一条青石径。石径两旁既有高过几人的树木,郁郁的,也有花团锦簇,夹杂其中。景色甚是怡人。独孤羽心想:不如去那漫步吧,重温旧梦实在好过无梦。心思一起,便叫上了绿茵伴着自己到了那一条青石径。因为在青石径上走的人并不多,所以依稀可以在路旁看到少许的青苔。“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绿茵走在独孤羽身旁,就听独孤羽轻吟出声。“主人说得极是!”
“这条路的景致与绿茵的名字倒挺相合的呢!”
主仆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悠悠地信步前行。步行至青石径的尽头,是一湾浅浅的圆池。池边的青草地上坐着一位妙龄女子,正入神地对着水波荡漾的清池低低地哼着曲子呢。声音虽小,可是那曲子的节奏与旋律却是那么动听,让独孤羽主仆二人同时驻步侧耳倾听。那动听的曲子,让独孤羽仿佛又回到了秦妙玲的时代。听着听着,她听出来了,那不是《在水一方》这部影视剧里的曲子吗?难怪自己听着这么耳熟呢!独孤羽一时兴起,便也轻声地和起妙龄女子低哼的曲子来。追寻着记忆中的声音,她把曲子的歌词也唱出来了,而且咬字清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