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时候,温宴曾经见过皖阳郡主的几个面首。 那几个都是为了皖阳、对霍以骁大不敬的,温宴记仇,一张张脸都刻在脑子里。 模样、身形各不相同,但他们也都有相似之处,那些相似的点,就是皖阳的喜好。 刚才在戏台上,温宴没有看到任何一人,能附和皖阳的那些喜好。 也许有浓重的戏妆遮掩的缘故? 温宴正琢磨着,跑堂的小学徒敲门进来了。 这些学徒都是戏班子的人,他们还没有资格站上台,就给客人们倒茶送点心。 进来的这个看着十岁出头,面红齿白,眼睛有神。 他先添了茶,然后问道:“两位客人是头一回来吧?今儿这戏如何?还请客人给些建议。”
他见过很多客人,从衣装看,这雅间里的客人就是有钱的主。 不仅不能得罪,最好是能经营成常客。 霍以骁没有评说,直接打了赏。 温宴心思一动,问道:“你们祥得坊最有名气的角儿是哪个?”
那学徒道:“最有名气的就是徐慧秋,客人刚才听的那场,唱芳姑的就是他。”
“是他呀,”温宴笑了笑,“听着还有些意思。”
霍以骁看了温宴一眼。 他刚才没有仔细听,这会儿对不上号,甚至连芳姑是哪一个角色都没有弄明白。 温宴继续问那学徒:“他只唱晚场?白天的场子,又都唱些什么?今儿白天唱的呢?”
学徒一一答了。 温宴记在心里,道:“明儿白天还唱这些?”
“是,”学徒答道,“这一旬,都是这么安排的。”
一问一答间,其他雅间、大堂里的客人都渐渐散了,喧嚣了一整天的戏馆静了许多。 温宴起身,与霍以骁道:“我去转转。”
“转什么?”
霍以骁不解。 温宴笑着道:“我改明儿还想来,我得看看,这楼上的雅间,哪一间的视野最好,能看得最仔细。”
霍以骁:“……” 他不信温宴这鬼话。 这戏难道好到了值得明天来继续听的? 小狐狸肯定有其他打算。 霍以骁没有着急问,慢悠悠站起身来,道:“我陪你一块转转吧。”
学徒很热情地引着他们转,刚才客人给的赏银多,他一边走一边给介绍。 雅间有十来间,温宴走走看看,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 霍以骁走了三间,突然心思一动,有些明白温宴的想法了。 他落后几步,招呼了隐雷到跟前:“皖阳今儿坐的是哪一间?”
隐雷道:“说的是玉兰。”
霍以骁颔首,又跟了上去。 他们看到的第六间就是玉兰。 霍以骁背着手进去,左右望了望,道:“我看这间就不错。”
一直默不作声跟着的公子突然发了话,小学徒赶忙接腔:“这间算是咱们这儿最好的几间雅间之一了,从这个方向看戏台,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的遮挡。 临街的这一侧,比起直接对着北大街的那几间,显得安静些。 不管是生意好、还是不好的时候,这间很少会空着。”
温宴冲霍以骁眨了眨眼。 她听霍以骁开口,就知道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觉得不错,”温宴道,“明儿这间空着吗?”
小学徒道:“明儿不得空,已经叫客人给订下了。”
温宴轻叹一声,表示惋惜,最后还是选了今儿坐的那一间。 小学徒高高兴兴送他们离开。 温宴上了马车,交代了他一句:“我明儿穿男装出门,你可别不认得我,不让我入座。”
“哪儿的话,”小学徒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们看人,不看装的是男装还是女装,是看骨相。”
温宴笑了起来。 待马车驶离,霍以骁嗤了声:“就一学徒,还看骨相。”
温宴笑道:“也许人家眼神好,就是唱得还不行呢?”
霍以骁没有再评说,而是道:“明儿让隐雷给你拨个人,只岁娘跟着你,遇上什么事儿,你们连打架都不会。”
温宴乐不可支,她就听个戏,关打架什么事? 霍以骁就是不放心她而已。 温宴心知肚明,也没有拆穿他,老老实实应下了。 翌日,温宴带着岁娘到了祥得楼。 她们两人来得算早的,被小学徒引到了雅间。 温宴一坐下,问:“玉兰那间的客人来了吗?”
小学徒道:“还没有来,依昨儿定的时辰,差不多该到了。”
上了茶水,小学徒先退了出去。 岁娘按照温宴的交代,小心谨慎地开了一条门缝,这里,刚好能看到玉兰的门。 她就这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玉兰的客人出现了。 岁娘瞪大了眼睛,看到几人进去,她才关上了门,转头冲温宴点了点头:“爷猜得没有错,是皖阳郡主,小的看到她的脸了。”
温宴喝了口茶。 接连两天来。 难道是这唱白天场的戏子之中,有她一眼相中的? 温宴一直听到了日薄西山。 她依旧没有在戏台上发现有哪一个是特别合皖阳郡主的眼缘的。 岁娘留心着玉兰的动静,道:“门开了,郡主出来了,下楼了……” 温宴站到了窗边,看到皖阳郡主出了祥得坊,跳上了马车,很快,马车便驶离了。 确定郡主走后,温宴大步去了玉兰那间。 小学徒跟了上来:“那儿还未打扫,客人若是夜里想在那间听,等我们收拾好了,我来请您。”
温宴道:“无妨,我就是看看。”
念在赏银的份上,小学徒不好阻拦,便干脆跟着温宴进去。 温宴直接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 昨晚上被夜色笼罩的街景清晰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如小学徒说的,这一侧比起北大街,不过就是拐了个弯,却仿若是两个地方。 这一片安静多了。 一眼看去,不远处有一家书局铺子,边上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再往远处看…… 温宴睁大了眼睛,双手按在窗台上,她几乎是扑出了半个身子。 “您小心!”
小学徒被吓了一跳。 再远一些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座院落。 温宴不认得那里,但她看到了其中出入的人。 读书人打扮。 那是一家书院。 温宴看到的身影,正是温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