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自己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传出去也只会被扣上狼子野心的帽子,李定国的思想本就传统封建,一时半会,怕是也接受不了要谋朝篡位。“贵阳的管辖权在我们手中,我们手里有贵阳和桂林两座城池,周边的大明城池也不少,就先从内部下手,等羽翼丰满的那日,再从大清朝廷的口中夺食。”
李润能把初步架构出的计划,全盘托出,李定国就是想反驳,也无从说起,都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润儿胆大心细,只要稳扎稳打,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大清就会覆灭,明人能重新站起来。”
反清复明的将军,谁不想重现大明江山社稷,天子守国门,李定国何尝不想夺回大清攻陷的城池,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都不怕。但一方面是实力不够,一方面是朱由榔瞻前顾后,他的每个决策都会遭受到否定,想实施太难了。李润把道理嚼碎了喂到他嘴里,他这个当老子的再不懂事,就有点过分了。李润暗自庆幸,老爹智商还是在线的。天晓得他这次日子,做梦都怕李定国会和他反目成仇。人的思想不是一日铸就而成,难以撼动,李定国又是个死板的人,恪守教条,这些李润都心知肚明。“爹对此事没有异议?”
李定国微微颔首。李润高兴之余,把详细的计划说了出来。“有探子禀告,孔有德破不下城门,已经逼到贵阳城。”
“还真是贼心不死。”
李定国略感诧异,他也有秘密安排的探子,却迟迟没有得到明确消息,李润这头敏锐到这种程度了?当爹的都自愧不如。“父亲,请容我说一句。”
李润机智过人,李定国岂会不允。“你且说来。”
“我带着破竹军和九重军杀到贵阳,贵阳所处的地界正在桂林和遵义的交接点,倒是很有意思……”李润话里话外都在打哑谜,李定国也不是傻的,地势上占据的先决条件,他做将军的不会不知道。“润儿是想将邻近的贵州也纳入版图?贵州城是个好去处,总比我们这些山沟沟的要强,如果能收复回来,未来必将成就宏图霸业。”
李定国话虽如此,可李润也知道父亲的手段,对父亲而言,这是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李定国在李润连番刺激下,不对朱由榔抱有希望。只是要把朱由榔的领土收到自己手中,他总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爹,劳烦你跑一趟。”
清军出兵到贵阳城外,增援在途中至少要消耗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李润可以想好应对之策。桂林和贵阳的距离并不算远,李润随时都能轻装上阵。当夜,李润和李定国就在商讨确切的计划。李润回到卧房时,忽然灵光一现。他叫上李小二,转身去到水牢里。潮湿的地下水牢散发出臭味,整个水牢密不透风,根本找不到一块能落脚的地方,刚把腿伸到地上,污水就已经打湿了鞋子。如今的水牢比刚建成时,还要混沌。接着李润嗅到了腐臭的味道,一看才知道这股味道的来源,居然是付文星。付文星的双手被高高的架起,眼神中透露出的恨意滔天,像是要把李润给生吞活剥了。李润毫不畏惧地向前逼近一步。“我都快忘记了水牢里还关着,你这么一个人儿。”
他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付文星,付文星怕是受到了守卫特别的看顾,全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块好肉。“大公子,求你了,你饶了我吧。”
李润笑吟吟地来到旁边的老虎凳上,取下皮鞭,在空中挥舞了两下,谁承想付文星吓得当场尿了裤子。黄澄澄的尿渍顺着破碎的裤子,一直流到地面。“听说你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安心?”
李润早打过招呼了,就是要磋磨他的精神,把他彻底毁掉,让他每天吃残羹剩饭,穿不暖,吃不饱。付文星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付文星,岂料付文星语出惊人。“曾经是我眼高于顶,自视清高,落到了小将军的手里,才知道我什么都不是。”
“是吗?”
付文星此前可是铁骨铮铮,那张嘴比铝合金还要硬。“大公子只要你让我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我就可以告诉你大清朝廷的所有秘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样都好。”
李润对这话还是持怀疑态度,所以想再观望一下,毕竟付文星这货聪明过头了,不好掌控。“大清朝廷想要接连攻打的城池,我都知道。”
“万一你是在骗我?”
李润嘴角挂着笑。付文星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答道。“大公子,我的生死已经在你的一念之间,如今就是我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能够为大明效力,是我的荣幸,不敢再有多的念头。”
李润忍不住鼓掌:“你终于是醒悟了。”
“起初鞑子派孔有德攻打桂林,然后长驱直入,将贵州、广西分别拿下,只是现在的计谋怕是不能得逞了,只能另想他法。”
李润神情淡淡。“原路线是打了遵义、贵阳两城,直取……”见付文星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李润挑起眉梢。他只是想要看看李润的表情,谁料想李润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就是有千般恐惧,付文星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其实桂林的许多王公贵族都转投阵营,私底下都是给大清朝廷提供援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宗族在以后也能有一席之地。”
付文星所讲的字字句句,李润都是抱有怀疑的。可是怕就怕付文星说的是真的,李润赶紧差人去禀告李定国,让他去贵州的途中,势必小心。付文星也松了口气,李润的做法是信了他了。“大公子对我已经没有疑虑了?”
但付文星提供的这点消息,不足以让李润留他逍遥自在地活着。付文星肯定还留有后手。思前想后,李润准备把他从水牢带出来。翌日,付文星梳洗打扮好,就和李润同坐一辆马车。付文星得以重见天日,激动得无以复加。“怎么能跟大公司共乘,岂不是坏了规矩了。”
李润倒觉得无妨,这丫有点大惊小怪了。